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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芦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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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0 0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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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文举的诗

樊文举的诗

樊文举

奔驰

自深山老林出发

踩着遍地的沙石尘埃

一路,朝着日出的方向

在崇山峻岭中急弛

用一生的精力

一路向东

驮着一身的重任

或狼烟,或鲜血,或喜报,或灾情

向着既定的目标,四蹄腾空

飞驰,闪电般地

路过所有绿叶与花香时

风,吹丢了皮毛

雨,浸空了肉体

独自留下一俱不腐的骨架

撑在向东的路上

以飞的姿态

一堵老墙

一堵老墙,满负暗伤

站在岁月的风尖,用力张望

无人知晓,是在猜测未到的迷茫

还是在追寻过往的愁肠

努力扭头,瞧一眼屋顶瓦楞上

日剧增厚的尘埃与渐长渐高的荒凉

胸膛,塞满了所有的心慌

枯竭的双腿颤抖不已

黑夜,一阵寒风袭来

夺走老墙最后一丝坚向的力量

碎裂,塌倒,平静地躺着

等待一场自己无法看见的风雨

将仅存的躯体融成泥巴

被越踩越厚的脚印覆盖

冬夜,风似寒刀

谁在空旷的大地上

哆嗦、呻吟

大雪,铺天而降

一块石头

紧了又紧洁白的新棉被

太阳出来了,石头泪流满面

雪花用一颗冰心

存封了世界

一个苦命的女人

三岁那年,娘被饿死了

她失去了怀抱的温暖

靠捡吃洋芋蔓、榆树皮活了下来

别人说:她命大

四十岁那年,丈夫被车撞死了

她失去了依靠的肩膀

把黑夜当作白天

以血喂养此时还未出生的儿子

用汗水载着女儿远嫁他乡

别人说:她坚强

六十五岁那年,未婚的儿子病死了

她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日夜蹲在田间

抚摸每一株玉米、每一颗土豆

狂笑着大喊,看,我有这么多的孙子

别人说:她疯了

旅途

一个人

玩着玩着

不经意间霜染了黑发

一对人

爱着爱着

不小心陷进了仇恨的沼泽

一群人

争着争着

不知不觉走进了山坡上的墓地

黄昏

(一)

深秋,穹暮,江畔

一叶小舟,顺势东流

一根竹桨甩出满江金花

随波化作万朵霞光

袅袅炊烟忍不住迷恋上

西山树梢上挂起的一颗蛋黄

流下一地的口水

牧笛,归鸟,落叶

渐渐模糊了远山的容颜

唯留下一江秋水

独浸了所有的遗憾

晚风轻抚微波

拨动指下永不消失的音符

夜色高挂在芽尖上

静听露珠的期盼

(二)

是谁用最后一滴血

染红了西天

太阳,在轻纱中挣扎

一只雀儿飞过

疲惫的眸子

击活了一湖微波

风站在山的门槛上

将影子无限拉长

路灯护送着一个回家的孩子

树在山下挥手话别

藏在深处的星星

眨了眨眼

重生

在这个被尘事烦乱的深夜

我突然想起——

蜕皮的蛇,破茧的蝶,断腿的螃蟹

断尾的蜥蜴,还有吐心的海蔘

原来,最好的拯救

都需以最残酷的方式获得,正如

没有这恐怖的漆黑

谁会去期待光明

在没有乌鸦之前

黑子在太阳体内疯长

月亮按照阴晴圆缺运转

风雨霜雪在四季的路上往返奔跑

山照样在塌陷,河依旧在泛滥

鸟儿在天空飞翔,鱼儿在水中畅游

白昼向来没有黑暗,黑夜依然不缺光亮

天空照样被雾霾笼罩,石头并没有开花

倒是让一个后来的求赎者

背上了一个千古的骂名

一场雾里的两种心情

()

清晨,一场雾

挂上天际,笼罩了山川、大地、草木

如一幅面具

遮盖了一个人的真实容颜

我行走在拥挤的小道上

空气中塞满了慌恐与凄凉

一声清翠的鸟鸣

利箭般穿透一个真实的虚假

一颗带血的心

在面具后面挣扎、跳动

()

昨夜的雨声已去

却留下了一地的情丝

在山巅、沟底、树梢和草尖妩媚起舞

勾得绿芽心中春潮翻滚

桥头,一位身着旗袍、手撑花伞的少女

在遥望哪位戏水的少年

我,轻轻地走过她的身旁

桃花的芬芳填满了荒凉的心窝

站在旱塬的高处,突然

我想起了江南水乡

风轻轻地吹过

风轻轻地吹过,溪水叮咚

惊醒柳梢一脸的红晕

阳坡的桃枝已急切地开始吐蕾

一对紫燕正在北归的路上

风轻轻地吹过,嫩芽破土而出

风轻轻地吹过,芬芳馥郁

几位村姑联手舞起绿裙,漫歌田间地头

父亲挥汗吆喊着耕牛,种下一片荞麦

母亲蹲在墙角下磨亮镰刀

风轻轻地吹过,汗滴在阳光下跳窜

风轻轻地吹过,瓜果飘香

夕阳映红了农家小院

一位老人望着满院金黄的玉米、土豆

还有坐在玉米土豆中欢笑的孙儿

风轻轻地吹过,洒下遍地笑声

风轻轻地吹过,雪花飘飞

一只远古的雀儿站在秃枝哀鸣,枯叶已融入泥土

风轻轻地吹过,吹斜了几缕炊烟

淹没了日子与脚印,什么都没有留下

风轻轻地吹过,一切归零

万物再次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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