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歌行《组诗》

短歌行《组诗》

文/老影子

1.钉子

像一根火柴，只有摩擦黑夜

身体才能火花飞溅

只有等锤子，瞄准，痛击

才能瞑目，才能不留遗憾

像一颗子弹，命中目标

2.风筝

害怕看见湖水，清如明镜

害怕五脏六腑被一览无遗

害怕去碰触那根绷紧的神经

怕真的断了

失去了你的牵引，我又将何去何从

3.等风来

树荫还是有点偏瘦

容不下几个打滚子的老人

太阳在午后，保持旺盛的精力

云朵搁浅在池塘边。公园的长椅上

躺着一只纸鸢

4. 近路

一曲笛音戛然而止

月牙儿已爬上东山顶

通往来时的路，左拐右拐

没能走出月色

徘徊在黄昏与黎明的过街

我试图找到

一个快速抵达的出口

5.雾霾天

鱼儿把头伸向天空，是羡慕云朵的辽阔

还是忍够了流水的污浊

汽车像拥挤的蚂蚁，尾气汹涌

鸟儿迁来迁去，又回到了原地

雾霾，如影随形

6.春

风，空悬何处

一树桃花，惶惶不可终日

左边是河流，右边是平原

我立在原地，自问

一滴雨的来路去处

7.春夜

与水中月对坐，听

一块石头唱歌

天边的月亮，那么远

应该能看见故乡

有一些话儿憋在心里

有一些乡愁说给月亮听

8.想起一段往事

今夜，下弦月躲得老远

像中了流言的蛊

误会的死结终将被时间解开

在一张白纸上，无意间

我随手画出一个女人的模样

9.黑夜

月光披着朦胧纱衣，大河兀自东流

左岸，我的口琴声呜咽

是掩盖，又在上演

黑夜，举起一弯弦月

割去梦中疯长的野草

10.等

路边野花正艳，有风卷起

目光的暖

偶有鸟鸣落入怀抱

你频频张望，踟躇

通往山外的路蜿蜒

夕阳此时最美

带着浅浅的笑

11.顿悟

是时候了，变一只鸟飞去

无视一面悬崖和突兀的青松

像一只猛虎冲下山岗，挣脱流水

我毫不犹豫，打开夜晚

走出蜗居半生的房门

12. 上坟

烧纸钱，元宝，拔去坟头草

一家家认认门，爷爷奶奶，上三代

头枕西北脚蹬东南走向的阴宅

父亲新房三步外，空着我的预留地

草色泛青，我看着，默默不语

13.书桌前

像一把刀子，悬在头顶

弦月的寒光透过窗户，平铺直叙

迟迟未敢下笔

我的老母亲白发赛雪

坐在老宅门前，迎风流泪

14.午夜词

此时，山村酣睡在呓语里

病榻上，老母亲鼾声匀速

月光里吐出酒气

与一窗灯火对峙，纠结尘世

老母亲翻了一下身，咳嗽

15.阳春

阳光撒下来。一对白鸽子咕咕叫

远处。一只山羊。孤单单

陡峭山崖边啃食瀑布，充饥

突然就想起，有一个春天

我俩并排坐在山坡，仰望星空

16.春江月夜

用流水的筋骨锻出雪的魂魄

三月高举一蓬绿。阳光，细雨，白鸽子

在一盏灯火的辉煌里延伸呼吸

一轮明月，在星空出鞘

亮剑，独孤求败

17.旁观者

三月的春风，挥动柳丝的长鞭

放牧云朵，羊群，和星星

在河边，保持一贯的习惯

习惯了站立。你弯下腰身

试图，扶起流水

18.桃花

早在大雪前，长成十八岁

躲在芽苞里做梦，呼吸

甜雨露，小蜜蜂，绿裙子

几声鸟鸣划亮阳光

引燃，一树羞涩的火焰

19.活着

像掘开一条大河

像天空，完全打开胸腔

打开五脏六腑的白云想要的姿态

一次次如此的艰难，最终

勾勒出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模糊与清晰

20.花开花落

生命是绽放，那凋谢就是死亡

这色彩斑斓的人间，仿佛

随着河流远走他乡

像落日融化在大海，星星诀别

落雨的黑夜

21.人约黄昏后

那至高无上的感动，那喷薄而出的朝阳

那一点点融化的落日

天空此时，剔除所有的云朵

把一湖星子挂上黑夜的胸前

把明月摁进胸口

22.与影子赛跑

不是乌龟与兔子的最终结局

是我在前，或它在后

像那日邂逅的来路不明

彼此面对朝阳，或是

背离落日，它们操控着你我的输赢

23.一朵浪花

生在水面，死于漂流，很难觅到踪迹

多像茫茫人海中一张张笑脸

背对背拥抱，下弦月露出胆怯

不争朝夕，从绽放到凋谢

你只是一瞬间，打开一道门

把星星关在黑夜之外

24.零点后

在黑夜，我总试着从一首诗里掘开一条大河

一些词语，一些或轻或重的纸船

抵达唐宋扬州画舫的码头

听商女唱后庭花

听黄健翔侃世界杯，到凌晨两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