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后门

走后门

·李晓波

“我回来了，今天吃什么呢？这么香！”把门一打开，宝川矿务局医院呼吸内科专家李文生就闻到了一股他最爱吃的红烧肉香气扑鼻而来。

“你就是狗鼻子，啥都闻得到。”妻子韩小惠从厨房里端着菜走出来，笑着说，一句玩笑话逗得儿子、婆母前仰后合，笑个不停。

刚刚坐到桌子上，韩小惠就神秘地对李文生说道，“专家，你听到风声没有？”

“什么风声？”李文生诧异地看着一脸神秘的韩小惠，然后恍然大悟，“额，你是说那个事情呀，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光知道有个屁用。你得行动呀！全院千把号人可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呢！”韩小惠一看他不为所动的样子一下子就急了。

“行动。切，我是谁呀，宝川矿务局医院呼吸内科首席专家，省南丁格尔奖获得者，舍我其谁！”李文生拍一下胸部，自信满满地对韩小惠说。

“就你能。你没听说，你就是珍珠，别人拿一把海沙把你抹了，你就只能一辈子埋没沙滩，什么也不是。还有，光想你，就不想想你在妇产科当护士的妻子？”韩小惠撇了一下嘴说道。

“妇产科护士，可能不需要吧？”李文生啼笑皆非地看着韩小惠。

“你怎么知道不需要，武汉人难道不食人间烟火，不生娃？”韩小惠搁下手中的碗筷，一下子站了起来。

“要生，要生。”李文生在医院里虽说是说一不二专家，在家里却是出了名的“耙耳朵”，“那你说怎么办吧？”

“你还专家呢？就一个榆木脑袋。你不是和张院长是同学么，私交也很好。像电视里那些支援武汉的医生护士一样，写一个我俩的请愿书，然后到院长家去说说。”韩小惠期待地看着他。

“好的，我马上写。”李文生一听，有道理呀。于是放下碗筷，赶紧往书房跑去。

“有这么急么，总得把碗里的饭吃完了再写吧。”李文生76岁的老母亲看在眼里，哭笑不得地对着儿子的背影喊道。

“妈，别管他。晚了，晚了可能就没戏啦。”韩小惠对着婆母说道。

不一会儿，李文生写好了请愿书，然后签上两人的名字，盖上两人的手印，就径直往门边走去。

“停停停停停，你闷墩呀，就这样去，别人会理你么？”韩小惠边说边从酒柜里捧出当年李文生得南丁格尔奖时一家人买回来准备庆祝，最后又没舍得喝的飞天茅台来递给他，笑着说，“这下终于派上用场了！”

“武汉，不是个火坑么？你们这架势，倒像是去享乐似的，还送礼啥的。”读高三的儿子不解地看着父母。

李文生理都没理儿子，开门往外走去。

因为与院长住在同一个小区，不一会儿李文生就来到院长家门前，按响门铃后，像在等着他似的，很快就看到他的同学，院长张浩洁来开了门。

“稀客稀客。老同学，我这门槛你可是少有时间来踏！”进屋后，张浩洁赶紧叫爱人泡茶，并招呼李文生落座。

“平时不是忙么。”李文生尴尬地说道，一只手把茅台酒放在茶几上，一只手从西装内揣里掏出请愿书递给张浩洁。

张浩洁接过请愿书从头到尾认真看完。然后郑重其事地对李文生说道，“老同学，请愿书我收到了。但这酒，请你拿回去。你这不是叫我犯错误么，中央三令五申狠刹‘四风’，你倒好，叫我往枪口上撞。”

“这有什么，我们是老同学，我不说，你不说，谁还知道！”李文生急赤白脸地争辩道，第一次送礼走后门，其实他的内心里也很煎熬。

“人在做，天在看呢。”张浩洁说道，“还有，支援武汉抗击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人员名单，院党委明天上午会开会讨论，我们的原则是选安排精兵强将参与，你大可以放心。”

“好的，那我走了！不耽搁你啦，抗击肺炎期间，你的工作也很忙！我也要再到隔离病房里去看看。”李文生说完，就站起来往外走去。

“酒带走，你可不能害我！”张浩洁一把拉住他，把酒塞到他手里。

“我倒要看看，你不收我的礼。是不是准备把机会留给别人了。”出门被冷风一吹的李文生陡然打了一个激灵，起了一个念头。

然后提着酒往张浩洁所在楼左边的花台走去，准备蛰伏在那儿，观察一阵再到病房去。

绕过花台，他立即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人，每人手里都提着烟、酒或者包装精美的礼品，大家直愣愣地看着他。

“你也没送脱？”呼吸内科主任张平站出来问道。

“嗯！走吧，大家。相信医院，会做妥善安排的。”李文生一下子释然了，“况且，不一定要在武汉，只要我们坚守好自己的岗位，在哪儿不是为抗击肺炎做贡献呢！”

（作者单位：川煤集团广能公司绿水洞煤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