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仰之间，有什么事物正来临（组诗）

俯仰之间，有什么事物正来临（组诗）

文/曼荻

俯，维系一种平静

向下的视角，贴着海岸线，无料峭可言

浪花把词语的密码放进一个句子

放开修辞，扇贝、水母、鲟鱼

宣告自己的位置，海

开始整理自己的局限性

时间的绳索一点点收紧，岸

蜿蜒，适合水鸟栖息

嘘！

一个词在低洼处摁住撞碎的细节

落日姗姗来迟

一堂必修课，没有脚本练习

独白，一张网

蝴蝶挣扎于一张网

追光灯、独幕剧

观众安静下来，（万物开始下沉）

就这样站在悬崖上：

一片枫叶、暗绿的地衣，被置换的程序

炮火、野兽派、ChatGPT、后现代主义

“一只乌鸦的影子，跌向它的死亡”

鸽子隐身

一小块光斑挪动蜂拥的人群

你的位置在哪里？

——那个少年在山野漩涡中

追逐青头菌新鲜的眼睛

注：一只乌鸦的影子，跌向它的死亡——詹姆斯·耐特

留白，你看月亮的脸

把空白留给灯火阑珊

城市踉跄着，在十字路口游荡

路灯把影子拉开，再归还

挂住近旁的一棵树

月亮的利刃割伤了它

缺角、重叠，踮起脚尖缝补

点、线、面小声叙述

“月亮肿了”

“城市睡了”

零星的灯火眨着眼睛

一眨就是一个故事，一声叹息

街道因此安静下来

脱下白天的伪装，放下周遭的喑哑

坐进夜

注：月亮肿了——大解

飞白，牵动一个字的嘶鸣

在《说文解字》中拆借“枯”的一撇

是众荷喧哗后掉落的那一笔

执意的顿挫，逃离自我的倒影

嵌入植物考，蘸取深秋的醉意

临，笔划从方格纸上站起来

送出远游者，绵密的乡愁

在低声部，在协奏曲的第一行

——梅花退回虬枝，退回第一次离家时的样子

或者换用瘦金体，用淡墨

涂抹时间的余烬

根根瘦骨击溃夜色，徐行

牵动一个字的嘶鸣

仰·鼓声·黎明

需要一株松木梯子，一扇窗

或一条小路链接黎明

鼓声、G小调，鳞状的部分

指代或虚拟黎明的序曲

雪松、青竹、琴叶榕，直起腰身

在岔路口，邀约

常春藤、玉簪花、酢浆草

吞噬时间的斑斓，提纯夜

奏响它们体内的魔笛

还需一座山的弧形放置鸟鸣

——这夜回眸的最后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