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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新立

鲁迅文学院学员

散文
2019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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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绳上的童年梦

    一根跳动的麻绳,系着我充满悲欢的童年梦。

小时候,爱玩跳绳的游戏。一个人跳绳子,握在手心里的毛茸茸的麻绳子,是那么柔软,又是那么轻盈。口里默念着跳跃的次数,听着双脚轮番落地的踢踏声,生生的把一个个缓慢的黄昏直跳到夜色昏暗,星星一颗一颗在天边亮起来。跳累了,坐下歇息,静静的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那份惬意与满足无以言表。

除了跳绳子,我还会和弟弟一起,拿父亲牵牛用的麻绳在树杈上结秋千。一根粗麻绳,一头拴在一棵树的树杈,穿过一条小凳子,绳子的另一段拴在另一棵树杈上。人坐在小凳子上,身子荡起来,笑声也荡起来。弟弟小,大多是我把他抱到小凳子上,反复交代双手要攥紧绳子,闭上眼睛,由我站在他身后,推着他的背,让他荡得更高。随着弟弟夸张的笑声,我的心也和他一同飞到云彩眼里去了。但,这样的事情不能经常做,得是背着父亲偷偷地玩一回,因为那根牵牛的绳,父亲经常要用。那时候,要搓一根麻绳真是不容易。

曾记得,夏秋交替时节,父亲会在那片面积不过三分的自留地边沿种上几行红麻。等到立秋后,那几行红麻已长成三四米高,每棵都有大拇指粗细。这时,父亲会砍倒红麻,捆好,放到水里沤泡。过了一个星期时间,沤泡的红麻会在水里自然脱去一层浅红色的皮脂,留下白亮亮的麻瓤,再把麻瓤从麻杆上剥下来晾晒后,就成了可以搓绳的麻。常常趁阴雨连绵无法下地侍奉庄稼的日子,父亲会把一架木质的纺车架起来,把一条条白净净的红麻按照不同的粗细标准,拧成一根根麻绳。在拧这些麻绳时,父亲心里已经有了明确的用途:这条绳用来提水,那条绳用来拉架子车,最粗的一条是专门为家中那头黄犍牛准备的…..

那时候,我还喜欢看邻居家的麦花婶搓麻绳。麦花婶是村里的俊媳妇,她不仅长得好看,并且还有一双巧手。她会把沤制好的红麻用手均匀地劈成一绺一绺的,然后,再拴到一个用牛骨头制成的陀螺上端用力的旋转,把松散的麻丝拧成结实的细麻绳。她会用这些细麻绳纳锅盖,漆簸箩,有时,还会用它緔鞋底。在我们那个村里,麦花婶的针线活是数一数二的,她剪的鞋样、滚的鞋帮、纳的鞋底会让一大帮子姑娘和媳妇们羡慕死的。不过,我却很少看见麦花婶的笑容。听村里那帮大人们讲,麦花婶娘家很穷,娘死得早,有个哥哥腿有点瘸,三十好几了讨不上媳妇。没办法,有媒人牵线,她与俺村一户姓吴的人家换了亲。嫁到吴家后,她的那位游手好闲的丈夫天天在外惹是生非,今天趁着酒劲揪一下姑娘小媳妇的辫子,明天一大早就出门径直钻进村东“老赖皮”开设的牌场,直到半夜才回家…….为这事,麦花婶和丈夫吵过闹过,可换来的常常是一顿没头没脑的毒打。时间长了,麦花婶真的伤心了。

一天下午我放学回家,路过麦花婶的家,看到很多人围在她家房前,闹哄哄的。我几步上前,从人缝中钻到最前面,一眼看见麦花婶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身边放着一盘手指粗的红麻绳。她的婆婆满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拍打着地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我的乖儿啊,你咋会想着上吊寻短见呀,以后的日子,咱还咋过呀!……”尽管婆婆的哭诉充满了悲切,但麦花婶再也没有醒来,只留下一团松软的麻绳长久的植入我的记忆深处。

多少年过去了,童年时发生的很多事都渐渐模糊了,唯有对红麻绳子的记忆却越来越清晰。红麻绳,童年时代的一个小小的道具,它记录着我内心世界的真挚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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