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

                   涂德忠

大我3岁的二姐叫涂德珍，1960年9月21日出生在四川省开江县新太乡的穷困山村天成罐村。

由于是女孩，父母从小就教她操持家务不让她读书，所以她洗衣做饭针线活样样行，年纪轻轻在当地就名气很大，邻里乡亲有喜事办几桌宴席主厨往往都请她。她做的麦酱等各种咸菜味道之香美远近闻名，拿街上卖十分抢手，闻名于新太永兴灵岩等几个街道，甚至有老顾客缠着她传秘方。做针线活手之巧，手工鞋袜衣帽样式之新颖精美在附近村社备受称赞。我添儿子后，她手工做的兔头猫头虎头帽鸭舌帽，及缝制的衣服鞋袜披风之精美，神灵活现，住地街邻的大姑娘小媳妇甚至尖脚老太太，都追着借二姐给我儿子缝制的衣帽鞋裤当模本。

记得1970年秋天的一个下午，天气格外晴朗，以前一直由大姐和二姐共同喂养的队里的大角黄牛，由于大姐成了主要劳动力在队里干活挣工分，二姐在料理完家务和照顾好生病的母亲后，随同院子的龙正碧干嫂去后山穿岩洞一带放牛割草，不知什么原因那天大角黄牛发疯似的反复撬我二姐，二姐一站起身又遭撬倒，一站起身又撬倒，跑的话也撵着撬，反复数次发狂似的用角撬我二姐，直到二姐一动不动时，牛也才静下来。同去放牛割草的龙正碧干嫂和杨明珍干姐吼也吼不走，打也打不跑，以为我二姐遭牛撬死了，从后山连滚带爬哭着赶回家叫我父母。我父亲急匆匆赶到山口时，二姐衣衫褴褛，头发蓬乱，手脸到处血迹，神情恍惚地牵着大角黄牛，一拐一瘸地，人走在下山的石梯上，牛走在石梯旁的土槽沟里，石梯上的脚板血印清析可见。二姐见父亲来接她，父女都满含泪水，二姐无声无响目光呆滞地赴上我父亲的背上，赶回家时天已黑了。二姐十岁生日缝的一件花衣服竞被牛撬和踩踏烂了多处，一身的牛撬伤看着都吓人，叫来赤脚医生也只能用酒精擦擦伤口和淤青受伤的皮肉之处。第二天二姐醒来，妈问她是在哪里遭牛撬了，二姐竟完全记不起了，许久许久才对我妈说，可能是在屋侧边的竹山里被牛撬了，弄得爸妈和全院子关心二姐的人哭笑不得，心疼不已。一直放养了几年都温顺的黄牛，那天为什么对主人痛下杀手，至今是个迷。二姐是从阎王殿上走了一遭又回来的人。

二姐虽没读过书，但能说会道，精明能干，赶场下街称秤算账，挣钱开销，熟练得很，从不出错。山里人家，赶场（赶集）是免不了的。卖点蔬菜瓜果粮食家禽换回油盐酱醋，在我们家这些既涉心计算法又涉体力脚劲的活都是二姐干。我兄弟姊妹多，大大小小参差不齐，每当二姐赶场回来一翻过屋后面的山梁，小弟小妹就在下面屋侧边的田埂上喊叫不停，早就跳跃着等在屋边迎接。二姐到家也会给他们一两颗水果糖，或一个棒棒糖，或一个泡粑。这时的弟弟妹妹欢呼雀跃满院子显摆，弄得邻居小孩羡慕不已，垂涎欲滴，不时地二姐也会分出一点点零食，给同院子的小朋友解馋。二姐俨然是我们家的二当家。

“涂德忠，出来一下，有人找。”一听到班主任熟悉的喊声，我就知道，一定是二姐给我送钱来了。我赶忙出教室，果然，二姐正站在不远的地方朝这边张望。我快步走过去，“二姐，你……”我本来想问二姐吃饭了没有，可话没说完，二姐就抢着说：“等急了吧？今天我背的咸菜多了点，才卖完，来晚了。”我连忙说：“不急，你……”话没说完，二姐就递过几张大小不一的钞票给我：“给！”我抬头盯着二姐，只见她满头大汗，脸上挂满了喜悦。我接过钱问：“你吃饭了吗？”“你莫管，快进教室吧，别耽搁久了。”稍停了一下，“那我走了哈！”二姐转身离开了。我走到教室门口，回头望只见二姐正往这边看，看到我回头，二姐又赶紧扭转头走了，怕我分心影响学习。在永兴中学读高中的三年，每逢赶集天临近中午时的课，我都习惯性侧望窗边看有无二姐给我送生活费的身影！

二姐与本村王习才婚配生育1男1女，开江县95特大洪灾暴发后，夫妇与儿女一并购房搬入普安镇杨柳湾村，与儿女一道在开江县城和普安工业园区承包住宅小区和办公大楼建设工程。现虽年满六十岁，仍白天清扫承包的街道卫生，晚上为子女看守承包工地，整天乐呵呵奔走忙碌不停。

因我儿子儿媳在外地工作，退休妻子随儿子在外地带孙。二姐工作生活再忙碌，仍像小时带我一样时常关心我，她和好客的二姐夫白天忙碌不空招待我，晚上常备好酒菜让我与二姐夫小酌几杯，还生怕我吃不好，60岁以上的二姐，仍像6岁时的二姐宠我这个大弟一样，总是不停地给我拈菜，一家人乐意融融，侃天下事，拉家常。

或许是家风的传承，或许是榜样的感染。二姐无论是儿女，还是孙子孙女或外孙子女，又很好地传承了二姐言传身教，身体力行，模范示范的哥哥姐姐对弟弟妹妹关怀备至，弟弟妹妹对哥哥姐姐敬仰孝顺的和睦家庭好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