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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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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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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花香韵儿长

暑气渐渐消散的大院里,月明人沸。此刻屋外台阶和窗台上盛开的一盆盆茉莉花,散发出的香气就像是一声声集合令,召集着一群人,或站或坐,齐聚花前。

这是童年记忆中不能缺少的一个场景。

从懂事起,家里就一直养茉莉花。那时住平房,花香也常把邻居们引来,妈妈就泡一壶茶,陪着大家赏花、闲聊。我家的茶有来历,爸爸的干哥哥是军人,他做媒,将妻妹嫁给了他的战友,这位战友是福建人,家里就有茶园。爸爸的干哥哥一旦收到各色新茶,一定是第一时间与爸爸分享。

8岁的我最爱茉莉花茶。星期天,我才被家长允许用小竹勺舀出一点放到自己的陶瓷杯里,冲上滚水,泡一杯属于自己的茶。第一泡少少地添水,爸爸说得洗茶,我从来不舍得将这一泡水倒掉,而是倒进小茶杯里,用手箍住杯口,鼻子靠近拇指和食指之间的孔,细细嗅着香气。直到午后,茶泡得没有颜色没有味道,才将茶叶倒进妈妈在门口放着的竹篦里,等待晒干后装枕头用。

我家四五盆茉莉花,都是重瓣的,我常会搬一盆放在我的床头,吟着“一卉能熏一室香”入睡。

而家里的茉莉花茶终究是有限的,招待邻居看花,一定是泡茉莉花茶才应景。我突发奇想,要自己制做茉莉花茶。趁家长不注意,翻出一盒茶叶,也不知道是红茶还是绿茶,抓一把放进罐头瓶里,摘下一大把花也放进去,盖紧盖子,用力摇晃,让花和茶叶充分融合。闷一会打开,用筷子把蔫了的花捡出来,再摘一把放进,重复一遍。最后把花全捡出去,盖紧盖子把罐头瓶藏到抽屉深处。等到了星期天,我想偷偷泡点自制的花茶喝的时候,才发现,茶叶有霉味了。耷拉着头向家长承认错误。妈妈没有生气,她说:做实验哪有一次成功的,学习知识就得付出代价。

没有受到批评的我立刻精神起来,给妈妈分析自己能想到的失败原因。也从那次开始,爸妈也开始学习用茉莉花熏茶了。重瓣茉莉花香气散发最浓的时候是半开的花苞,他俩不再允许我们随意摘花,而是盯着每一盆的花开情况,以便摘下最香的花放进茶叶罐里。他们也像我一样摇晃,再重复两次,然后把茶、花混合着先堆在盖垫上,过些时间再摊开,放在窗户下边的桌子上,等第二天中午挑出花朵,再让茶叶在门口阴凉地风干一下,才装起来。就这样,一个夏天,家里不缺少茉莉花茶喝了。

成家后,我依旧爱养茉莉花。刚生儿子那年,朋友送给我一棵笔尖茉莉,它的香气比重瓣的更加浓郁,我就精心养着,让花香陪伴儿子成长。在他上学之后,我给他讲了那次失败的茉莉花茶制作法。他当笑话听,咯咯笑个不停,说:妈妈在学习上也有想不明白的错啊!

当我沉静下来,陶醉在花香里时,他的话引发了我的联想。生活里想不明白的错可能随时会发生。回忆我的错,却在茉莉香气里得到了妈妈的谅解,她把茉莉花香打造成了母爱的符号,也开辟了家庭一项新技能的学习和尝试,她让我一直爱着茉莉花香,一直珍惜着母爱的馨香!那么我与儿子该怎样相处呢?那么这时的他已从幼儿园走进校园,他的角色转变也必须伴随着我的思维转变,我得学习做一位小学生的妈妈。如果我把母爱当做熏茶的花,那么就得适当得给予他发散自己的空间,捂得太严,才让茶叶中的水汽没有及时散开,使得茶叶发霉,想要香气却导致了变质。孩子的成长里也需要及时剔除残花,注入新的花香,那么,母爱的适当参与和退出,积极地翻新和伴随他的成长脚步去盛开新的花朵,是多么重要。学习当一位合格的母亲,学习和掌握熏茶的道理实在是有相通之处啊。

茉莉花也真正成为了我家阳台上的常驻“居民”,不管它盛开不盛开,我习惯在育儿方面遇见问题时站到它的旁边,我也会把思路顺着那次失败再发散、再引申。

直到有一天,那棵笔尖茉莉在我忙着装修新房两个月没去照看的寒冬里枯萎了,它在我家生长了29年。这是迄今我养茉莉花过程中最长寿的一棵。拔出来,要送进垃圾袋时,儿子突然说:妈,这么多年,它的香气里一直有您的味道。我悄悄流泪了。儿子用最简单的话表述了对我的爱和信任。茉莉花香,也是父母与我,我们与儿子一路成长一路学习的味道。

新房装修好了,三大盆茉莉花盛开着。丈夫悄悄地把那块“淄博市最美家庭”的牌子放在了窗前的那盆茉莉花下,他说:就让它的香气也融进茉莉花香里!

“大暑赫其遂蒸”,在我们的眼中、心里,家里的茉莉小白花却能演绎出“奏白云于琴瑟”的清凉。岁月的风景在变,家里的茉莉花香气依旧,如同萦绕在心的亲情之韵,无限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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