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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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语
土地知道密码，一个密语
一声令下，便会扔出或收回一片绿
信任土地的人，与季节保持一致
听石头开花，盼土地生金
所有的约定都会结出果实
草木枯荣甚至生、老、病、死
一个落幕意味又一个新生
像五月的花八月的果，不小心
都会惹哭一片汗水
父亲成了死守的唐吉诃德
他会把风扳弯，让种子学会
怎样摆脱谷堆里的牵绊和蒙尘
会用粗糙的手，听种子唱歌
和果实落地的声音
他相信，听从风语
一定可以治愈所有的荒凉
春天
一夜之间的绿，让我相信
所有的破土都是奇迹。就像
青春过后，属于我的秘境
终有一把钥匙可以准时开启
馨香和色彩，瞬间破堤
游历过世间的万物，都会
提示覆盖旧伤的真实。或者
吩咐几枚花瓣，悄悄诱惑
那些冥顽的石头开口
我的一亩三分地，早早长出
一片麦苗。自由地活着
她们会静静地等，等
成熟的年纪，自会有心爱的人
如约而至，扶轿迎娶
除夕
红灯笼醒来，又开始张罗
收取满街的热闹。孩子的笑声
被父母的扁担挑着走亲串友
灯光挑亮后，拨落的微光
在冰凉的地面收拾暖。举高
再举高，生怕那张老照片
弄丢了主角
除夜，不小心走漏了风声
在青草的头上，撑开一片新绿
微弱的表白破土，不小心
被枝头最后的梅花听去
石头花
啃一块石头，比啃一块铁
还难。淬出的火花
每一次都会照亮一片雪
砸一下，老屋的锅灶里
便多了几缕炊烟。再砸一下
书包里，便跳出孩子的笑声
一锤又一锤，无处可逃的石头
都躲进了身体。在女人的哭声里
咳一下，便开出一朵殷红的花
故乡，真的丢了
在我的梦里，故乡一直枝繁叶茂
村东的小河里憩居的鱼虾，探头探脑
村西的老井旁走过的扁担，吱呀作响
村前的池塘边孩子的笑声，惊起鹭鸣
村后的山坡上几头耕牛，反刍炊烟
那是二十年前的故乡，那一年
我离开故乡，便担心她不小心走丢
鸡狗的鸣叫，母亲的笑声和搂在怀里的少年
一次次扑进我的梦里
后来，挖掘机开进了村庄
破旧的老屋没来的及发出呼救
空荡荡的土地上，没有了房屋，没有了母亲晾晒的衣裳
新栽了树木和庄稼，却栽不出村庄里的笑
没有家，没人能在土地上藏身
我知道，这一次，故乡真的丢了
告别
夜色开始收拢，深度的黑
吞噬了世间所有的光鲜
鸟鸣藏与枝叶，又一段小时光
声音、欲望、鲜活，行走的
方向，都沉默不语
提着影子，一些细微的光亮
时不时提醒。能够穿越的黑与白
与青春期丢下的傲慢与不屑
何其相似。留白之外
有太多的不为人知，苟活着
拐角的进与退，能够停留的
只不过是一小段浮世。身后的光
一遍一遍地催促，走的越远
与影子的告别仪式越庄严
收割油菜的日子
母亲的镰刀从不会犹豫
在一阵阵咔嚓咔嚓的声音里
使劲切割成熟和重生
几粒菜籽从炸裂的襁褓逃出
我听到一个声音
欢天喜地的跳进泥土里
偷偷为来年策划了
又一场金黄的大戏
一只蚂蚁拼命地逃避
在翻越一个小土坡的路上
等待雨季的光临
夕阳落去老屋渐渐模糊
我闻到一股菜籽油的清香
与炊烟一起上演人间烟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