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特大泥石流灾害突袭麻子沟村。顷刻间22户78间房屋被冲毁埋没,不到百人的山村,死神竟带走了29条鲜活的生命。市委书记 张安民第一时间赶到灾难现场,满目疮痍令他泪湿青衫。在尽力抚慰灾民伤痛的同时,他开始解剖麻子沟这只“麻雀”。其小小村落,每年一小灾,隔年一大灾,村 民家园动辄被毁,政府年年扶贫救灾却无法解决根本。群众因灾祸连连渐渐丧失了对生活的希望,精神家园也滑到了崩溃的边缘。如此的严重性,使张安民意识到既 然这个地方已经不适合人常年居住了,必须寻求卓有成效的新路子,精准扶贫。几重考量,几经周折,几番论证,一个清晰而科学的扶贫救灾、重建家园的新思路、 新途径、新办法成熟了,实施了……这是由渭南市、澄城县、户县等基层院团联手打造,作为第十一届中国艺术节开幕式演出剧目的秦腔现代戏《家园》讲述的故 事。
显然,舞台上表现这个接地气、充盈人民性、张扬时代精神的故事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而《家园》舞动艺术的彩练,将故事演绎得风生水起,朴素的生 活真实情愫井喷式地提升为艺术真实的华章,一个个新颖的、血肉饱满的人物形象朝我们走来。该剧一个最大的特点是在立意深刻、观照历史的同时,关注人生、人 物的情感,呈现人性之美、崇高品德之美、信仰追求之美。结构上采取多点串联、点线结合、情景闪回、虚实交融的新颖艺术方式,凸显涵盖时代特点而又利于深化 戏剧冲突的典型事件,进而塑造出既是真实的,又是艺术的,既是生活的,又是个性的人物角色。舞台大幕开启,观众首先看到的是一片残垣断壁,渐渐地,一块块 张牙舞爪的泥石被清理干净,释放出压在人们心头的重负得以缓解、令人窒息的生存环境有所净化、遭受阴霾肆虐的心田趋向舒朗的积极信号。这个过程不乏情节、 细节的出戏出情,牵动人心潮澎湃、难以忘怀:面对暴雨飞石,村支书王星顾不上即将分娩的爱妻,咬牙、狠心、攥紧拳头,扑到通知、转移、救助全村乡亲的大行 动中去了。运气没有降临到他的头上,妻子带着尚未看到这个世界的孩子永远离他而去。巨大的悲痛和悔恨吞噬着他的心,而他只是在夜晚无人时喝酒泄怨、暗自哭 泣,白天依然坚强地站在抢险救灾的前列。不需要说什么了,一个“合格党员”的艺术形象跃然舞台,光彩照人。人们在刨挖清理废墟时,目光不禁凝聚到露在乱石 泥块外边的一只手上。那是一只生满老茧的普通山民的手,可也是一只忘记自己正处在生命攸关的瞬间,拼尽力气,推出来一个生命的“上帝之手”啊。也不需要再 多讲一个字,由一只手生发出来的行动熠熠生辉,上升到任何意义上的伟大壮举都毫不逊色。小梅,为了能让这个不到13岁的小姑娘活下去,奶奶准备把她嫁到异 地他乡去了。就是这般不近人情甚至有点残酷的命运,都没能眷顾到这个孩子。为了找回心爱的布娃娃,她被泥石流无情地夺走了含苞待放的生命。还用再强调搬离 这个地方的正确性、必要性、紧迫性吗?同样不用了,这个把人心揪得似乎要撕裂的血的教训炽烈发声,为我们的科学决策提供了响遏青云的最强音。“开会戏”一 般总是现代戏里容易出现的尴尬场面,戏一到开会就没戏了。而《家园》里的开会却成为戏里的重要一景。张安民召集土地局、房管局、规划局、财政局领导在灾区 现场开会讨论如何救灾。诸位局长对书记提出的“避灾移民”,态度是惊人的一致,纷纷表示“太难了”。这就有戏蕴蓄其间。书记的“避灾移民”落实起来太难 了。这个“太难”必定引爆“太尖锐”的戏剧冲突。果然,张安民被局长们的态度激怒,发出“说起困难就畏难,说起艰难就犯难,当官虽有各种难,可知灾难侵蚀 百姓难”的愤怒批评。这批评富有戏剧性,定格在戏核上,加之这段唱腔设计大气,演员边肖演唱精彩,使得这场开会戏动听好看,有效地烘托出戏的主旨,豁透出 主人公张安民那铁血柔情、充盈人性光芒的性格情感。综观《家园》全剧,其情节推进、细节编织大都富有匠心,很大程度上成就了这部戏唱响主题、托举人物、叩 动人心的艺术使命。
当然,一部戏的成功与否更要看其是否塑造出了成功的艺术形象,现代戏尤其如此。《家园》中,主人公市委书记张安民的艺术形象应该说是成功的、出 彩的。作为领导干部,他不是高高在上的救世主,他到灾区绝非是走一走看一看,耍耍形式主义的空架子,他来麻子沟是要为人民群众办实事的。在艰难而沉重的现 实面前,他一方面不畏艰难,苦觅希望;另一方面也不时陷入是按常规就地扶贫,还是果断实施避灾移民的思想对撞与深切忧虑之中。值得点赞的是,戏中张安民艺 术形象的整体塑造从常见的政治宣传中跳脱出来,着力抒发的是他作为也是一个普通人的心路历程,把刻画人物性格深层次精神走向的基点立足于烘托出新时代共产 党人的担当作为、真情实性之上。在“这一个”人物真挚坦诚、可感可亲的独立行动中展现真善美,堪称是一个全新的党的干部的艺术形象。为当下现代戏如何更好 的塑造出时代英模人物、党的领导干部艺术形象的大课题交上了一份合格的答卷。
家园首先是物质的家园。是能够让人吃得香饭、睡得稳觉的地方,是家人团聚、其乐融融的地方。同时,家园也是精神的家园。在这个家园里,人们有信 仰、有心灵、有希望。《家园》一剧,拨动人心弦的不仅仅在于成功地营造了一座村民的物质家园,更是迸发出山里人如何从灾难中走出来的一段心灵旅程的礼赞。 “花儿凋谢了,明春还绽放;太阳落山了,又升起东方;生命飘逝了,风中独惆怅;心灯熄没了,希望来点亮。”梅奶奶从那场恶梦中走出来了,丁老汉从梦魇中走 出来了,秀蝉、山桃、林焕、傻根一个个从惊悚慌乱中走出来了……灾难中人民的悲惨境遇得到了根本改观的同时,原先恐惧无助的内心颤栗也得到了抚慰和平息。 从揭示精神层面改弦更张的需要出发,舞台打破观众习以为常的戏曲观演体验,以光、电、雷雨、泥石流真实的艺术呈现,传递给观众一种强大的视觉冲击和身临其 境的真情实感。这种浸透式的观演气氛,强烈而持久,不仅把握得体与戏曲艺术本色不相违悖,而且开创出一种新型的戏曲空间和舞台气象,足以完成表达剧中人物 情绪变换、精神升华的艺术使命,为该剧完成精神家园物质家园的双重构建注入了浓浓的艺术情愫和审美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