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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艺术论——全国诗歌理论研讨会论文集》(30)

//m.zimplifyit.com 2012年12月24日14:22 来源:中国作家网 中国作家协会创作研究部 编

  可诗人正相反——

  他是眉侧的耳朵,

  他是眉下的眼睛和嘴巴,

  是接收器!是监视器!是报警器!

  所以,诗还是挺有用的,

  不然历代文字狱中,

  也不会总有诗人显赫的囚室。

  真正的诗人,

  不会把自己放在心上,

  而将世界置于脑后。

  稻谷与葱姜喂灵喂敏的嗅觉,

  监测世风的平仄——

  诗是备忘录!

  诗是吁天录!

  诗是启示录!

  诗在生活中的发言,

  绝非可有可无的旁白。

  诗人是座活火山——

  随时可以喷发光芒和热量。

  唉!诗人的笔,

  也常是啄木鸟的嘴,

  弄得蛀虫和想睡午觉的树木们,

  联手诅咒那笃笃叩击之声。

  我执著于文学的功能,坚信诗歌与社会、与大众是一种自然的联系,是一种血脉性的关系。

  我在跨文体长诗《 黄之河 》中,通过对屈原的揣摩与描绘,进一步表达了我秉持的诗歌理念。我说——

  以生命为民族创造节日,在中国,你是唯一的人——诗人!

  屈原,你隐在端午背后的,不是节日的脸,却是节日的心。你的名字,绝非楚邦风干的腊肉,轻呼一声,便鲜嫩如初。

  昼踏风霜,夜枕忧患。躺着的鼾声,在宦海外的驿站内辗转;竖着的梦绪,在尘土中的歧路上飘泊。当你梦见自己是鱼,醒来必定没有水——只有网;当你梦见自己是鸟儿,醒来必定没有天空——只有笼子;当你梦见自己是羊,醒来必定没有草——只有屠刀。唉!怕就怕,吃草的人生,遇上吃肉的世道。忧思的烛照下,生活被你一眼看透,看透又要说穿,这你就难免被邪恶围剿、被阴谋放逐。路漫漫其修远兮,天光失色,云影褴褛,残霞晚照啃破你颠连的长衫。孑然一身,由于黑暗,连影子都被吊销了。(

  三闾大夫,请回答我:古老的文字狱,是从你的“屈”姓上开始垒砌高墙的吗? )到处是模糊不清的脸孔,到处是含义不明的表情。夜色迷茫,主动辞职的,被动解雇的,道义的岗位上,还有人值班吗?

  手说:你书写过了,有这奏章、诗文为证;脚说:你跋涉过了,有那坎坷、崎岖为证;眼说:依旧是这黄涛、黄土、黄人,看上去如同原地未动;心却说:斑竹萧萧,时间已经调头而去!——心言罢,在悲凉中一沉到底。

  上下求索的政治抱负渴死了,所幸耐旱的诗情还活着。灵感成熟的刹那,恰巧经过你提篮的心窝……

  你不是为了肚子而不要面子的人。你瘦得只剩了骨头——文人的铮铮铁骨,你吸进浊气,呼出骨气。人哪,可以躲开功名,躲开利禄,躲开纷争,可你躲得开自己吗?生活已成负担,生命已是累赘。既无前程,又无后路,两腿犹豫的当口儿,念头打挺儿硬成了墓碑。(

  日夜——这光阴的黑白两道,逼迫那些想保住小命的人逆来顺受。而高贵者的呼吸,则是不肯迂回的气流。 )生既令人慨然,死就使人淡然。生死之间,人常来常往,皆是熟客。

  肉体刚刚出发,灵魂己经凯旋。你以瞑目的方式,从苦不堪言的人间撤退,酷似战略转移。你把脚印与才思留在了岸上,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果然如此!“诗”和“尸”听起来一样,睁眼一看则差远了:“尸”是死的,而“诗”是活的。——你的艺术,让你永处死亡之外!屈原,你是挑剔的光阴“挑”得出却“剔”不去的诗眼。热爱生活又超然物外,珍惜生命又不惧死亡。诗人,是黑暗消化不了的实体,如鲠骨,横竖都卡在历史的喉头。你用源远流长的端午反复确认:诗人是那种为民族出路谋绿灯,而宁愿给自己生命亮红灯的人!

  良知让方块字有了无改的神韵,湘风中的松竹梅,自认是你的后裔。而艾味的鸡蛋、蒲体的粽子,则是一味味中药,——可以明不明之目,可以强不强之身。

  哦!远比汨罗江充沛的时光之水,滋润着一辈辈转世的汉语之魂……

  我理解的诗人和我心目中的诗歌价值,大致如此!

  中国的新体诗与旧体诗各有各的传统,但历代中国诗人却保持了一个相对稳定的传统,那就是心系众生、忧国忧民。屈原上下求索的形象,常常令人思之心动。诗是生命与生活的咏叹调,诗人心怀苍生便热血激荡,热爱生活便永不失语。

  我希望我们的诗歌不乏庄严感,能够充作时代的同期声。绵绵灵感化作铮铮诗行,虽然是笔底微言,仍求透视民间忧乐。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痴迷,我绝不会偏执到认为只有如此才是诗。诗歌的生态环境,自然需要诗歌形态的丰富性来维系。所有不慕功利、拒绝污染的绿色文字,皆如清风出岫、细雨临头,都是对文明的爱抚与滋润。诗坛应该是一个多元的、自由的、开放的共享空间,主流意识、精英情怀、民间话语、私人化写作、身体修辞、口水叙事……各种流派、各种风格、各种面目平安相处的境界,正是社会和谐的折射。对中国诗歌的发展前景,我一贯抱有乐观态度。至于如何继承与借鉴、构建中国诗歌的美学体系、探索民族性与当代性相统一等诸般问题,还须有更多的艺术实践加以回答。总之,要用自己的源头,养自己的活水。

  我们写作出版的一册册诗集,应该是一部部精神传略、灵魂读本。希望在未来的某一个瞬间,我们的后人回首历史,能够这样评价今天的诗人:“由于他们奋力的坚守,在一个物质全面胜利的时代,思想与精神并没有溃不成军!”

  我欣赏这样一句话:天下风物宜放眼,人间不朽是文章。

  中国诗人

  赵 恺

  在汶川地震废墟上我见过一所幼儿园。残垣断壁间的一块黑板上留有用彩色粉笔写出的字:小班诗歌朗诵会。

  黑板下面的瓦砾间有一册笔记本,笔记本上写着一首孟郊的《 游子吟

  》。

  古老的唐诗,稚嫩的笔迹:这个静卧在地狱门坎上的生死组合如雷经天,撼人心魄。

  诗歌,中国诗歌。

  世世代代,千家万户,哪一个中国人不是背诵着唐诗长大的?中国文化传承选择诗歌为载体,是诗歌的光荣和骄傲。

  孩子的声音穿过三维空间变成爱因斯坦的时间之维:中国古典诗歌具有多么强烈的现代特征。

  不然,“关关雎鸠”如何能够成为爱情纪念碑,“慈母手中线”如何就能够成为母性纪念碑,“劝君更尽一杯酒”如何能够成为友谊纪念碑,“飞流直下三千尺”如何能够成为自然纪念碑,“大江东去”如何能够成为命运纪念碑,甚至一篇古典散文也能像诗歌一样被一个民族世代背诵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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