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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的“囤”与“读”(遆存磊)

//m.zimplifyit.com 2013年05月02日10:11 来源:北京日报 遆存磊

  曾经几乎一本书也不买,很长时间,只读别人送来的书。其实这已经读不完,一年一两百册,挑着看,能看掉一半多些吧。忘记什么时候破了戒,开始自己买,买的自然是想读的,理由充分,起初也不觉得什么。然而渐渐眼见得书架盛不下了,发愁,且心里隐隐愧疚。不知别人怎样,有书读不了,我是感觉亏欠了的。

  早先似乎利用图书馆极得力,高纪录时大约一年借出有逾两百本,且基本读完,自然留给买书的机会十分少。这图书馆实在大,一个书库有数万册,在里面只觉得自己的渺小,再转一个,还是如此,显然须调适一下心态,莫要被如此的气势压倒。不过,在此情此景中,买书是基本不必了,我想,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博尔赫斯应该也是如此,何况,老时的他盲了。

  后来,离图书馆远了,渐渐绝迹。主要读家里的书,其实也没多少,因为先前一直控制着,还丢了许多(仍念想的是加西亚·马尔克斯的所有,《霜叶红似二月花》、几十册老《收获》)。没算过,尚存一千多册?不过如此,与许多人相比显然是少的。量的不足有很多表现,如鲁迅,几乎没有,而我是读过他的全集的,借来而已。书架上卡夫卡的就一个《城堡》,极喜欢的契诃夫、梅里美更是完全无踪迹,萧红也无(后来补上《呼兰河传》及短篇集)。缺很多,有时亦觉得奇怪,怎么这个竟没有?读过的书也算多,但手上终究没有。

  而近来不知不觉中,许多书竟是被囤的样子了。《天朝的崩溃》搁了十几个月,也没翻出十页去;《八十年代访谈录》,读过去一二年了,还有几位的访谈章节没光顾;浦安迪的明清小说著述,一直想读,以和夏志清的比较比较,计划有许久了;罗素的哲学史,希望能早日排上日程;三联的一系列小开本,亦无时间看。诸如此类,成群结队,是不是有些小跳蛙跟在姑姑后面鼓噪的感觉?那种隐性的鼓噪恐怕是让每一个读书人心里惴惴的。

  书是用来读的,读之不完就有了“囤”。对读书人来说,是常态,因买书无限,时间却有限;于书而言,是变态,因其本来效用是被读,可“囤”之或许一辈子也无露头之日,生机全消了。就是有着这样的不公,读书人常常是明目张胆地买,后悔不迭地囤,毕竟读的速度多数要大大慢于买的速度,于是有了许多人都遭遇的情状。似乎是种瘾,时时扼腕要戒绝,一到外因与内因碰撞,勾连起瘾来,没忍住,一捧捧的书又上了你的书桌与书架,喜忧交加,滋味杂陈。

  囤是与读连在一起的,多数情况下。读某种书,会逗起对这个领域或系列的兴趣,牵枝扯蔓,横生四野,眼波流转,目不暇接。有许多书等着你呢,难免要寻,要买,不久发现精力与时间都不够了,抑或兴趣点不觉间转移了,书就积下来,压着,直到生了灰尘。生是有涯的,而人的贪心与占有欲却没有边沿,总觉得迟早要拿起来的,时间以后寻得到。这两者的矛盾造成囤积,虽说不经济,但无可避免亦无可奈何,人性是也。

  读是慢的,囤是快的,构成一种对立。读书人容忍这种对立,却也希望缩小甚或消融之,即是说,使前者变快,后者变慢。于是,减少娱乐与睡眠,捧书而读,享受中夹杂些许煎熬,似乎自己之于自己的催促;每完成一册,直似打胜了一仗,心口亦舒缓了许多。不过谈何容易,书是要一页一页读的,囤呢,时时几本乃至几十本地来,怎么看,力量都不对称,好像拳击台上相差倍数体重的拳击手对垒的模样,不比也罢,胜负已知。已知就已知,书的主人其实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他的愿望原是自欺欺人,掩掩别人的耳目,亦顺带安慰安慰自己,使下一批书来的时候少些心理障碍。

  有时囤得连自己也不知细目了,结果偶尔翻来翻去地清点,愕然发现有两本一模一样的书,属于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懵懂,买重了。只好拣出来,排在一起,放在明处,警示自己莫要重蹈覆辙。那最好的办法即是多读了,毕竟犯错的缘由就是从未读过,以致忘记了自己的东西。而有些爱书人囤的速度与量实在惊人,记不得所属物自然正常,或许只有编个目录时时提醒自己,方能避免浪费钱财。

  读与囤都会产生某种焦虑,而两种形态似乎是相“冲”的,一虚一实,相间相生。每一位读书人均在做自己的平衡,于两者间徘徊复徘徊,希冀寻觅到一个微妙的点。自然不须说,他们对于寻找永远亦是不满意的,于是,便宿命般地永远寻下去。

  诸如这般的言语,于某些专职藏书家是不适用的,毕竟,读书实在浪费时间,何必多耗神思。我们所言的焦虑,只是风马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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