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21世纪以来,利用互联网络进行创作或发表诗歌作品的现象十分活跃。学术界或网络界一般称这类诗歌为“网络诗歌”,也有人称之为“网络体诗歌”或“新媒体诗歌”。这是一种参与者众、发展迅猛的诗歌门类。它的出现是诗歌传播史上的一次深刻变革,“在改变了诗歌传播方式的同时,也改变着诗人书写与思维的方式,并直接与间接地改变着当代诗歌的形态。”它给诗坛带来的冲击力不啻为一次强力地震,令人目眩,甚至不知所措。
诗歌是一种语言艺术,而网络写作这种临屏书写模式首先就给诗歌语言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冲击。赞成也好,不赞成也好,语言在“网络诗歌”写作中已经发生了重大的变化。这种变化“搅乱”了传统媒体业已形成的语言传统,并以狂奔的姿态与速度带领诗歌语言滑向新的“领地”,并可能形成新的审美体系。对之进行总结、概括或定性判断都还为时过早。我们唯一能做的,似乎是根据现有的资料和认知对其作感性的描述。
网络是一个自由的场域。它的虚拟性创造了一个“去中心”或“多中心”的意志和想象空间,让写作者自由地临屏徜徉。所谓“去中心”“多中心”,就是“泛中心”,人人都是“中心”。网络作为巨大而自由的言说空间,为诗人存放或呈现真实的心灵提供了广阔无边的平台。这一写作环境给予写作者进行文字编码的空前的“自主权”。所以,我们讨论“网络诗歌”不能忽视这一重要特征。“自由”是网络诗歌的关键词,是其生成的外在条件,也是其赖以生存的内在精神。“自由性”是网络诗歌的灵魂,自然也是我们把捉其语言个性的钥匙。从“自由性”出发,我们似乎可以对网络诗歌语言的特性作如下概括:个性化、原生性、生活化。这是网络诗歌的语言特征,是其为诗歌创作带来的新元素。
由此可知,“自由性”是网络诗歌的重要诗学特征。这一特征来自于其以网络和博客为主要活动场域的写作环境。有论诗者指出:“诗歌,这个从来以彰显人类自由精神引以自豪的文学样式,在网络的空间里又一次走到了时代的最前端。”新世纪以来,网络尤其是博客业已成为诗歌书写与传播的重要媒介。网络的虚拟性和宽松性,给诗歌的发表带来了空前的便利,自由、开放的发表空间极大地激发了诗歌写作者们的写作欲望。金铃子曾回忆道:“2005年8月6号的下午,我在百度里输入两个字‘诗歌’,出现了一个网站,中国诗歌网。我当时非常惊讶,还有这么多人在写诗。仿佛一条即将干枯的河水,一下子来到了大海。”由此可以看出,网络给金铃子们带来多么大的震撼与惊喜。它似一股强烈的光束激活了诗人沉睡的潜质,撞开了其诗歌创作的闸门。网络(博客)无限大的空间(这是纸媒无法比拟的)和自由的书写方式,极大地解放了诗歌生产与消费能力,在使诗歌创作数量成倍增长的同时,也给诗歌的写作与批评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体验。
网络诗歌还带来了诗歌的个性化。诗人们大胆地写一己之私,一时之悟,一地之快;也写众生之苦,国家之幸,社会之杂。所以,不要一味地否定网络诗歌的社会担当。虽然它在这方面还远不及平面媒体诗歌,但是诗歌里所流露或强调的现代人的生命投射则是不应该被忽视的。
缘于此,我们似乎还有必要为网络诗歌做些“正名”工作。在一般的认识里,网络是一个大众狂欢的“染缸”,参与者不断地变换着身份在其中打转、欢滚、撒泼。网络诗人作为其中一群极为活跃的分子,身上自然也难脱“染缸”的污浊之气。诚然,这种现象的确存在。但我们似乎也不能忽视这样一个同样存在的现实:这一拨儿人在“狂欢”时选择了诗歌这一载体。接着的问题是:他们为何选择这种载体?这一载体为他们的狂欢带来了什么便利?人是一种“目的”动物,其一切活动皆有所求。所以,如果从“带来了什么便利”来求解,便难以得其解。因为诗歌是一种“弯弯绕”艺术,拙于说理、辩论或谩骂,十分不利于网上做生意、说事理或谈情说爱、打架吵嘴。从这一角度出发,它一无所用。那么,为什么还有人乐此不疲地以它为工具“欢滚”于诗坛呢?很显然,只有一种可能能够帮助我们进行解释,即这些人身上还有着诗歌情结。正是这种“诗歌情结”潜在地规约着他们的言说取向与表达方式。这种“情结”使得他们选择了诗人的身份认同,从而也即选择了“精英”之路,虽然他们的现实处境使得他们不被统归于“精英阶层”,但“可以这么说,网络诗人是文化精英群体中的民间人士和民间的文化精英组成的边缘化群体”。而基于这一“客观存在”所形成的另一客观存在——他们的诗歌创作我们也不能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