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点什么呢?说一说我为什么而写作吧。
起步还算蛮早的,15岁开始,在《黄河诗报》《诗刊》《星星》发表诗歌,二十多岁加入省书协、作协,也算顺利吧,几乎要参加一个诗刊社组织的重要活动了,这个当儿,却开始做别的事了:恋爱、旅行等等,还做许多专栏,写时评、书评、影评,真是不亦乐乎——确实很快乐,就像一句现今满大街流淌的歌词“没有什么阻挡着未来”。
可是这时候,发生了一件事,彻底改变了一切——母亲过世了。一下子,一个甜蜜的孩子掉进了万丈深渊,因为你想不到,世界上原来有这样惨痛的事,就在自己的身边,猝不及防地爆炸。这之后,有近4年的时间,我几乎得了忧郁症,停掉了唯一的“小灵通”,每天就闷在屋子里,哭泣或发呆,谁也不想见。辜负了我们单位——一个行业报副刊给我一直保留着的职位。
在那些日子里,我也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原来人生中处处埋伏着一些炸弹:疾病、突发的事故、一点点显现的衰老、心理上的渐渐不旺盛、生理上的退步……要去抵御。
我对自己说:安顿下这颗心吧。安静简单,每天青菜豆腐,和良好的睡眠,就能保证我迷醉进去,诚实地写作。
于是,等于回炉重造,我辞掉公职,一股脑儿卖掉了多年累积下来的专栏报刊。那真是一座小山,处理时也多少心疼——不管怎么说,是自己的心血,还有夹杂在里面的青春。可是,卖了也就卖了,从此义无反顾——我奔向一个远方,一个高处,我想写与人生和生命有关的一些东西,那些很久以前、在孩提时代、在母亲身体里时,就已经埋伏下的东西。用一个埋伏去炸掉另一个埋伏吧,自己坚强和打开胸怀,才能让自己和自己传递给的读者以正能量,去抵御和摧毁那些负面的东西,让我们在最后的一刻,不至于太恐惧不安,甚至略微微笑。是的,窃认为,我写作的最终目的,还是帮助自己,也尽可能帮助别人,去消除一些那种恐惧不安。哪怕一个人被帮到,也是好的。
因此,我开始关注那些重要的事物:大自然;真正的艺术;善良而在受着苦难的人;心灵。
我看到大自然多么美,那是神所在的地方;我看到真正的艺术多么叫人沉醉,以至于我起意写的过程中,常常是早上5点低头写作,等一抬头的时候,发现:咦,天怎么黑了?会忘记了吃饭;我看到善良和受着苦难的人,他们手里只有摆小吃摊用的炒勺、收垃圾用的杆秤,而我们,手里有一支笔——虽然我们手无寸铁,但这支笔,可以权作一下发声器官,在尽可能的范围之内,司职呼救或唤醒;当然,我看到的,还有心灵,一切事物都有心灵,就连我们平时看着无生命的桌椅都是——试着去在一个灰尘也安静下来的时刻,久久地对视,它就能开口,说出一些什么来——在你的耳边,用无语之语。
6年时间,我写了500多万字,15本书。文友惊讶于我的速度,其实写得很慢:一个礼拜天也不过、年初一也在做这件事的人,平均开算一算,她在单位时间里干的活还是蛮少的,不硬写,经常硬狠下心不写——绝大部分时间用来读书和思考,落笔只是刹那。身在体制外,不看电视,也不扎堆儿,还是恨不得一天有25小时放在自己爱的事情上。越来越觉得,藏起来,在一个角落,近君子,友同志,存耐心,守安静,是最好的写作环境了。
于是,我得到了大愉快。是的,是大愉快,一切愉快之上的愉快,虽然这其间,也充满了辛苦。我告诉自己:一个女性在从事文学之前,就应该将自己当成一个行路人来对待了,长征路上的行路人。在路上,她就是一个人,一个无论饿肚子、顶风雪、生理痛、生孩子都要不当回事、咬牙挺过去的人。这时候,来一碗姜汤,暖暖身子,很好,喝了,向前走;不来这碗汤,也还是要向前走。
作品的命运和人一样,在它出生的当儿就已经不属于它自己了,也不再属于创作者。一切随缘而定,而写作就是我们的宿命。
常常思索,我们放弃掉可以获得更多现世利益的机会而返身投身文字的根本动机是什么?大一点说,是为了代言一部分善良弱小的人们,为了提供一点声援或声讨,忍不住不提笔写下一些什么;小一点说,如果硬说人活着就是为了求富贵,那么,我们给自己一个交待,让自己的灵魂此生富贵无比吧。
作家简介:简墨,作家,书法家,学者。系中国作协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山东省书协会员,山东省作协签约作家,济南市作协副主席等。15岁始发表诗歌,逾百次入选文学选本。主要作品《中国文化之美》系列八部、《简墨书系列》六部等。中国文联于2013年召开“简墨作品研讨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