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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彤彤的夕阳里,一个长发彩裙的佤族少女,从小河对面的寨子飘然而来。有个英俊小伙在河边芭蕉树林等她。姑娘调皮地扑向小伙,搂住他的脖子。他们相拥着,深情切意,蜜语甜言。
他们是寨连寨的青梅竹马,相爱多年。她非他不嫁,他非她不娶。这片芭蕉林,是他们约会的常地。芭蕉林的神秘和凉爽,给他们的爱情增加了浓浓甜蜜。
姑娘拍打着芭蕉叶悻悻地对小伙说,“将军”的儿子又来缠她了。小伙故意逗她说,你就嫁给他吧,他家有钱有势。姑娘狠打小伙一拳,生气地说,她喜欢他,也喜欢“这边”。姑娘又说,她父母让他做上门女婿,不然就让她嫁“将军”的儿子。小伙庄重地对她说,不许嫁“将军”的儿子,嫁到“这边”来吧,他不想做上门女婿。姑娘说,她嫁“这边”,爹妈既没养老金又没医疗费怎么生活?小伙说,那怎么办?姑娘和小伙都明白,如果他不做上门女婿,她父母就让她嫁给“将军”的儿子。她的父母要选择“依靠”。两人一阵沉默。
他们说的“那边”,是中国的邻居之一;他们说的“这边”,是中国。姑娘倾心嫁“这边”。这边有政府的养老金、医疗保险,有令人眼花缭乱的商品,有洋楼般的住房,有安宁的日子。尽管这样,姑娘父母也不愿让姑娘离开他们一贫如洗的寨子和竹楼。姑娘牵挂双亲,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直到现在他们不得不面对嫁娶的时候,还在为此苦恼。可他们新近知道,“这边”要给寨子所有人办医疗保险,她爹妈如果到“这边”来,今后看病就无忧了。本来,她家寨子与他家寨子,很早以前都属“这边”的,只是后来以这小河沟为界,将两寨分属了两个国家。原来她家“那边”富,而现在“这边”比“那边”富。富了的“这边”,没忘一树同根、一井同吃的“那边”的寨子。想到这件好事,他们刚还没主意,就又很快有了主意。
两人想出了一个绝好的办法,几乎是同时说了出来:让二老搬到“这边”同他们一起生活。这样的默契,只有心有灵犀的恋人才会有。是小伙去“那边”,还是姑娘嫁“这边”,这么大的难题,他们几秒钟时间就解决了。异常开心的姑娘,给小伙送上温情的吻。
姑娘的吻“惹怒”了那边沟岸上的小狗。小狗冲姑娘和小伙“汪汪”直叫。姑娘对小伙说,她家“汪汪”来叫她了,她该回家了。她的回家,是回国。小伙身后有条小河,一分为二,一国一半,过了河就是外国了。小伙爱上了一河之隔的姑娘,这个姑娘要带着二老嫁给“这边”村里的中国小伙了。这个傍晚的时光真是无限美妙,似乎是它成全了一对恋人的美意。
回家后的姑娘,兴奋地告诉爹妈,他们二老一块随她嫁过去。她以为二老会高兴,没料到父母都摇头。爹妈说,嫁给“将军”的儿子吧。嫁他儿子,他们养老全有了。再说,哪有嫁女也把父母随“嫁”过去的!姑娘说,这里不太平,缺吃少喝的,“将军”的儿子她不稀罕,还是随她过去吧。爹妈说,那样多丢人!姑娘掉泪了。爹妈说服不了女儿,是否嫁“将军”儿子,女儿和父母僵持了好些天。最后她父亲说,河对岸条件也好,政府每年给边民很多补助金,你就嫁过去吧。我们老了,过去了终究是累赘,你有好日子,我们苦点也高兴。
姑娘嫁了过来。穿过“那边”的芭蕉林,又穿过“这边”的芭蕉林;从“那边”的草房竹棚,到了“这边”的别墅式小楼。
姑娘住到了小楼,可孝顺的姑娘,心里还是挂着愁,思念着双亲。小伙子知道姑娘的心思,自己去做“说客”。动之以情,说姑娘懂孝道思亲心切;晓之以理,讲“这边”政策好万事安心。老人终于被打动了,同意搬过来。小夫妻又做主把老两口户口转过来,让老两口也成了“这边”人。老两口知道了,乐得合不拢嘴。
仍是在小河边芭蕉树下,小伙和姑娘时常约会。他们是芭蕉林里走出的恋人,他们享受爱情带来的甜美。她高兴,他高兴中有自豪。她为嫁他高兴,他为娶到她高兴和为生活在“这边”自豪。
他的背后是瑞丽,是云南,是大家园。大家园里地大、人多、富裕、美丽。每当想到这些,小伙感到自己的后背,总是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