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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您也知道,这大黑狗本来什么也不会,是天天把它养好的,天天跟它有感情了,您不能说拿过去就拿过去。”
戎也从厨房走过来,说:“大妈,别着急,咱们好好商量商量,一定有办法。”
大叔、东东妈也过来了。大叔说:“不就是一只狗嘛,有什么要紧的?你就给东东!这只小黑狗你要不喜欢,你说,你想要什么狗,村里有的是,爷爷给你要。你想要几只我就给你抱几只。”
天天哭了:“奶奶说过送给我的。”
东东妈说:“这狗是我从我同事那儿拿来的,本来就是我们的狗,只不过是你们现在住这儿,我们就把它放在这里给你看门,不是给你,还是我们的。”
天天哭着说:“奶奶说过送给我的。”
大妈说:“奶奶是说过送给你,现在东东也喜欢大黑狗,你就跟东东一起养,行不行啊?”
天天哭着说:“不!东东会欺负大黑狗的。”
大妈说:“他不敢,他要欺负大黑狗我揍他。”
东东妈说:“东东就是喜欢大黑狗才想要回去的,怎么会欺负它呢?”
天天说:“我不要!”
戎说:“别劝了,咱们好好想想办法,一定有办法的。”
他们劝了半天,天天一直哭着说“不要”,他们只好走了。
天天还是搂着大黑哭,说:“奶奶说过送给我的。奶奶说过送给我的。”我和戎向她保证一定会有办法的,不会把大黑狗给东东。
乔老师来了,问天天怎么了,我们告诉了她这件事,她让我们进屋校对,她和天天一起想办法。我们听见乔老师跟天天说:“天天,黑狗可以给东东,不过你要跟东东讲条件。”
天天哭着说:“不要。”
乔老师说:“你听我说。比如有一个条件,就是不能拴住黑狗,因为它在这里是自由的,拴住它会很痛苦的。还有就是说好让他养多长时间,一天,三天,一星期,你可以跟他讲好。”
天天还是说:“不要。”
乔老师说:“你要不让东东养几天,他不跟黑狗打交道,他永远不知道‘你对狗好,狗才喜欢你’的道理。他以为好玩的狗到哪儿都好玩呢。你借给他几天,他就知道了,原来他对狗不好,狗就不喜欢他,那时他就不会喜欢狗了,就不想再要狗了。”
天天不哭了,停了一会儿,说:“好吧。那就借给他两天吧。”
乔老师说:“别忘了你的条件:一定不能拴。”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跟东东说。”天天说着跑走了。
一会儿东东跟着天天过来了。天天说:“东东同意我的条件了,我借给他两天,东东,你把狗抱走吧。”
东东要抱狗,狗直躲着他,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最后天天抱住狗说:“我给你送过去。”他们两个就一块走了。
我和戎说:“乔老师,你的主意真好。”
乔老师说:“小孩产生矛盾,最好是教给他们自己解决的办法。”
一会儿大妈过来,高兴地说:“这下总算解决了。东东说下午就去上学。我昨天晚上没睡好,着急上火啊,今天早上牙疼。”
大妈送来的小黑狗一直哆哆嗦嗦地站在大门旁边。送走大黑后,我和戎给它拿个碗倒了牛奶,它一会儿就喝完了。天天抱起它。它也是条母狗,大概刚满月,身体很小,毛茸茸的,吱吱叫。天天抱它,摸它说:“我喜欢它。”
中午乔老师走后,我们在大黑狗的窝里垫上几件旧衣服,把小黑狗放进去。但是一放进去它就跑出来,跟着我们走,抓我们的鞋子,抬头看着我们吱吱叫,好像在说:“抱抱我。”我们进屋它也进屋,总是跟着我们。有一次它在地上睡着了,天天把它抱上床。
大妈来了,说:“你们还有葱吗?吃完了就到我那儿拿,千万别买去,别花那冤枉钱。咱们是一家人。”她进了屋,看见床上的小黑狗,说:“你们怎么让狗上床了?快把它拿出去!”大妈拎住小黑狗,把它扔到院子里,关上门,说:“天天,奶奶跟你说,狗可是有一身寄生虫,跳蚤、狗豆子、虱子,什么都有,脏得很,屋都不能让它进。记住了吗?”
天天说:“嗯。”
大妈走后,小黑狗还来挠门,戎说:“真可怜,让它进来吧。”
天天说:“奶奶说过不让狗进屋的。”
我说:“她又不在。”
天天说:“不行,她会知道的,她会说我们的。”
东东放学后没来写作业,不过大黑狗跑过来一次,接着东东也跑过来说:“狗跑回来了,天天你帮我抓回去吧。”
天天说:“好的。”就去帮他抱回去了。回来说:“东东说话算话,真的没拴住大黑,只是把大门锁上了。”
睡前天天说:“我好怕东东不还给我大黑。”
晚上小黑狗不进窝,在北屋的门外挠门,想进屋,吱吱叫了一晚上。
我们躺在床上听着小黑狗的叫声,心里真不好受。
“可能是它想妈妈了,那么小就离开了妈妈,真可怜。”天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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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来就听见挠门声,起床一开门,小黑狗就跑进来,两条前腿扒着床沿吱吱叫。天天把它抱回窝,它立刻跑出来。天天说:“我还是抱着它吧。”抱了一会儿,它就睡着了,天天让我们把狗窝的布垫到一个空纸箱子里,把它放在里面,它继续睡。
下午戎去出版社还我们看完的校样。大妈抱着一卷塑料薄膜来叫:“天天妈,盖地膜了。”
我和天天跟着大妈到地里,看见土地里已经长出了一排排绿色的小苗,苗上的两片叶子干干净净,胖乎乎的,非常好看。
我说:“这苗长得挺好的,为什么要盖地膜呢?”
大妈说:“现在太冷,盖上地膜温度高了,苗就长得快。”
我说:“长得慢点就慢点吧,没关系。”
大妈说:“长快点我们就能早点吃菜,就不用买菜吃了,这不就省钱了嘛。现在菜可贵了。”
我说:“那我们的地就不用盖了,我们想吃自然长大的菜。”
天天说:“我也这么想。”
大妈说:“不行不行,能早点吃菜为什么要晚点吃?不是我说你,过日子可不能这样。省下买菜钱干什么不行?钱可不是大风刮来的。来,天天,帮我抓住头儿,先给你家铺。”
我和天天只好抓住那一卷地膜的头,大妈把它一点点展开。
大妈把一卷地膜的头抻出来,放到一畦的一头,用锹铲土压好,然后就是我的工作了:两手拿着那卷地膜,左脚踩在左畦埂上,右脚踩在右畦埂上,一步步后退,慢慢地把它一点一点展开,直到铺满一畦。天天抓住地膜的边抻展,然后大妈用锹铲土把地膜边压上。
我家只有三小畦,大妈家的菜地有一大片十几畦。我低着头弯着腰,一畦一畦铺,两条腿都要抽筋了。
大妈一直夸天天抻得好,又听话,又懂事,没见过这么好的孩子。天天也一直高高兴兴地干到把所有的菜畦铺满,我也高兴起来。
戎傍晚回来,带回了出版社新给的校样,给他的是一本书的三校样,给我的是另一本书的二校样。戎又从东大桥拿了好多东西,还给天天买了盒老婆饼。天天说:“我跟东东一块吃。”拿着跑走了。只听见两个人在街上的叫声笑声。
天黑了,两个人在屋里玩,大妈来叫东东回家吃饭,东东靠近天天的耳朵悄悄说:“吃完饭咱们再玩啊。”天天点点头。
东东吃完饭又来请天天去看《喜羊羊与灰太狼》,天天仍说:“妈妈你陪我去。”
我说:“你去了好几次了,还有东东陪着你,你自己去吧。”
东东说:“阿姨,看完了我把天天送回来。”我说:“好,谢谢。”天天就跟东东说说笑笑一起走了。
我和戎感叹:“小孩子真是一会儿打一会儿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