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时代的平民情结——试析作家王秀云笔下的精神乌托邦
来源:文艺报 | 全秋生 2017年08月14日11:04
知道王秀云极其偶然,同在一个微信群,抬头不见低头见,因为我编的某本图书封面吸住了她的眼球,于是双方加了好友;认识王秀云则是在单位旁边的小饭馆,双方边吃边聊,纯文学发表、图书出版现状……事关文字方面的问题,几乎无所不谈,同为编辑职业,只是杂志社与出版社的平台各有不同罢了。在一阵海聊之后,她的中短篇小说集《钻石时代》一书出版的相关事宜基本敲定下来了。
接下来就是审稿、编稿、校对的相关细节了,有一篇《琉璃时代》的中篇小说写得真好。《水晶时代》《钻石时代》应该是它的姐妹篇,或者说官场“三部曲”,它把林小麦的前世今生、个人情感、官场感悟都写得淋漓尽致,以一个女性的眼光看待官场。林小麦身上那种可以沉浸于情爱之中却不甘“日后提拔”的倔强个性,注定了她仕途之路愈走愈无趣,最后只好一走了之的结局。看到这里,我长叹一声,默默地画上几个大叉,文字再好,细节再打动人,构建的官场乌托邦在我面前顷刻之间便土崩瓦解了。
好在王秀云并不责怪我,反而鼓励我,您看有不妥的地方尽管删,一切听您的。她很快又拿出了吸人眼球的《花折辱》《观众席》等精彩篇章,与三个“时代”里面纷繁复杂、勾心斗角的热闹场面来说,《秀逗的红柿子》《香云纱》这些书写底层劳动人民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的文字,才是真正有生命力的,能够作为人性善恶甄别教科书予以传承下去的。
秀逗,一个乡下清纯妹子,虽然没有读多少书,却莫名地喜欢上了邻家书生大水,但被大水家人生生拆散。有一天,秀逗千里迢迢去某高校寻找她那并不存在的男朋友大水,从此过上了游荡的生活。好在高校门口小书店女老板宅心仁厚,才让她暂时有了一个安身之地,清纯美貌的秀逗没能遇上大水,带给大水的大红柿子开始变质腐烂了,这个大红柿子的变质腐烂直至被弃无疑暗示了秀逗悲剧人生的真正开始。
善良,是人生的通行证。由善变恶,由天使而魔鬼,即是一念之差。善良美貌的秀逗因爱而出家流浪,因爱而迷惑导致失身,因爱生恨而痛下杀手。本来行文至此戛然而止,也是可以棒喝人生,教人警醒的,但王秀云觉得不过瘾,让秀逗远走东北深山老林过了一段惊心动魄的亡命日子:与杀人犯许黑子邂逅之后竟然痛并快乐起来。或许女儿徽徽就不应该出生,毕竟两个杀人犯共度余生的希望过于渺茫,许黑子很快下山投案了,可失去父爱的徽徽不但刁蛮无理,有些行为简直是不可理喻,最后竟然躺在毒蘑菇丛中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生。可怜的秀逗万念俱灰,她决定离开小木屋去找大水了。19年之久的亡命天涯,她始终没有忘掉内心深处最原始的爱恋。
同是女人,《花折辱》中大妙的结局远没有秀逗那么惨烈,或者说大妙的文化素质比秀逗要高一个甚至几个层次,不会像秀逗那样一根筋直到底,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但大妙的爱恋同样是令人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如果说秀逗、大妙是农村少女人生成长道路上的一个缩影,那《观众席》里的穆杨怡薇、《香云纱》里的菁菁就是都市女性的风向标了,她们从来没有经历过农村生存窘迫的种种痛苦与经历,但她们同样有着不为人知的纠结与恩怨。尽管生活当中她们个个打扮得美丽动人,但内心深处斤斤计较、自私自利的卑劣个性早已淹没了她们与生俱来的、美好纯洁的善良与淳朴。《观众席》运用高科技的先进设备,让穆杨怡薇看到了20年以后的自己,也体验到了人性当中某些不可告人的灰色与阴暗;《香云纱》里的菁菁性感漂亮、出手大方,处处以自己为中心,在公共场合长袖善舞,风姿绰约,最后竟然把自己的闺蜜好友当成下人使唤,真是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总之,中短篇小说集《钻石时代》是一部直击人性深处的纯文学读本。内容取材丰富多样,创作手法异彩纷呈,人物平民而大众,心理描摹入骨三分,是王秀云笔下构建的一个欲望放纵、惨淡经营、情感流淌的精神乌托邦,外表的五光十色掩盖不了弱势群体内心的人性激荡。王秀云是一位女性作家,同时也是一位编辑,这种文学生涯的两栖模式,注定了她必然具备细腻的情感体验、敏锐的捕捉目光和特立独行的创作激情。她笔下的主人公,大多出身底层,家境平常,其寻觅、打拼、疯狂甚至崩溃的生活多变常常令读者阅后拍案称奇。弹性多变的叙述方式,抽丝剥茧式的刻画功力,就像外科医生的手术刀一般,游走于人性悲凉与红尘世俗之间的缝隙当中,给读者带来动荡不安而又兼具可靠品质的刻骨体验,在文字的饕餮盛宴中,洞察、体味芸芸众生的裂变之殇。
愿接下来的日子里,能够读到王秀云更多、更好、更深刻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