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一般的社会知识阶层历来有耕读传家的传统。在传统的锄耕社会,耕种可以获取物质,养家糊口,延续家族;读书则可以修身养性,提升自我,服务宗亲与社会。如果用现代的眼光,换一个文学的角度看,耕是对生活的一种直接体验,读则不仅仅有修身养性的功用,还是文学创作思想、知识、观念和眼界的准备与储备。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是文学创作方法论的又一种形态。文学创作如何能有效、有生命力、有感染力,古人从实践中得出结论,还是读书和行路两结合,最有助于文学创作。读书还是要读,耕种的方式则可以改换为行路,都是对生活的直接体验。耕囿于深和点,行则可能偏重于线和面,这会产生不同的社会和创作观念,但都注重于感受和体验。
走进书房,发现思想;走出家门,发现散文。古老的创作法则并未过时,还是散文获取题材、内容、思想和形式的最基本和有效的方式。扎实的走读、耕读方式,依然有助于中国当下的散文创作,有助于中和散坛的浮和躁,有助于中国散文创作持续健康的发展。
自然,同为进书房和出家门,但几千年来,其中的内涵却是动态的,是一直不断地发生着变化的。拿进书房来说,明朝以前人们进书房,读的多是儒家经典;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登陆之后,西风东渐,中国人开始读泊来物;到1910年代前后,形成全盘西化的高潮;我们现在的读书,则中西兼备、包容共生。
出家门的内容和方式也总是在改变着,或为创作者选择使用。陶渊明躬耕田园,“种豆南山下”,“带月荷锄归”,李白则游走于江南,“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北魏的郦道元注《水经》,不仅广读书,搜文献,还特别注重亲历和到场。
进书房和出家门,还有助于发扬散文包容的特性,散文的生命性在于不断地吸纳新知识、新形式、新方法和新内容。文革时期只容许阶级斗争和革命批判式的散文存在,内容和形式的路子越走越窄。新时期散文立足于期刊,繁荣于媒体,普及于网络,千家写,写千家,路子就将越走越宽。
当代散文创作通过汲取人类学成果,学会了田野考察的方法,吸收了这种体验生活的形式,吸收了人类学的价值、方式和思想,进一步了解人类自己,深刻地理解自然环境中的人类,也把这种形式转化为内容和观念,吸纳进散文创作的范畴;汲取政治学和社会学成果,评点江山,谋略大势,激扬文字,褒贬利弊;汲取地理学成果,从地理学的视角出发,从历史地理、人口地理、经济地理、区域地理、文学地理等等路径出发,沿途也是果实累累,风光无限。
所以,吸纳和创新,既是散文创作进书房和出家门的根本生命,也是散文创作繁荣发展的根本性的规律,是散文创作的“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