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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出版社新近出版的红柯长篇小说《喀拉布风暴》,通过张子鱼、叶海亚等三对男女主人公,以及由他们所勾连的各个家族,在西域大漠、塞外边地或繁华都市,演绎了一部极具震撼力和艺术表现力的人类生存史和生命史。
燕子在这部作品中是一个饶有兴味的艺术形象。阿拉山口那铺天盖地的鸟儿和燕子与沙漠风暴突然降临,被称作喀拉布风暴。它呈现出这样的景象:冬带冰雪夏带沙石,所到之处,大地成为雅丹,人陷入爱情,鸟儿折翅而亡,幸存者衔泥垒窝,胡杨和雅丹成为行走的骆驼。作家还描述了一首名为《燕子》的哈萨克民歌,每当爱情的描述达到炙热之时,这首歌曲都会自然出现。
在叶海亚和孟凯恋爱多年临近结婚的时候,她居然突然和平日里少有接触的张子鱼私奔般地逃到沙漠里去结婚,这是多么离奇的事!作家描写道:放假的前一天,一对新人举办婚礼。叶海亚受到新郎邀请跳舞,叶海亚也看到被新娘邀请的男宾就是那个古怪的家伙张子鱼。张子鱼就跟歌手们站在一起,接过话筒,电子琴安静了,大家都安静了。他的声音还真是那种大风搅动沙子的沙哑粗粝的声音,他唱的是哈萨克民歌《燕子》:燕子啊!/让我唱首我心爱的燕子歌,/亲爱的,听我对你说,/你的性情愉快亲切又活泼,/你的微笑好像星星在闪烁。/眉毛弯弯眼睛亮,/脖子匀匀头发长,/是我的姑娘燕子啊!/……
作品的精神高地在于,虽然工业文明的负价值在西部的古老山村如影随形,令主人公如武明生们在成长过程中,逐渐失去了对生活的感知、对自然的热爱、对生命的敬畏,而变得焦虑、软弱、猥琐、疯狂。但他们最终在历史文化中,在西域大漠中,乃至在大漠孤烟里蓬勃的植物和动物身上,找到了曾经失去的力量源泉与精神家园,而日渐回归理性和自然。无论是燕子、骆驼,还是地精、胡杨,都充满了生命的意味和能量。
作家独具匠心地将历史人物瑞典地理学家、探险家斯文·赫定的生平故事贯穿全书,使作品的人文主义内涵得到很大的拓展:他是中国与世界联系的精神纽带,也是中国文化与科技发展的见证人。作者十分细致地描写了张子鱼和孟凯同时期又极偶然在各自家乡接触到斯文·赫定时的情状。可以想见,中亚腹地的大漠和群山让两位少年收获了无边的雄壮与伟岸、无尽的苍凉与悲壮。
作为在一定意义上反思工业文明、崇尚自然的作品,它没有通常意义上的“先锋文学”占比很高的残忍、疯狂等元素,而是以崇高和优美来显示自己的写作风格,崇高感、想象力、诗意性扑面而来,在厚重之外,显得清洁而又清新。红柯在一篇文章里阐释了自己的审美追求,他讲述了自己在赛里木湖边听到哈萨克歌手唱起古歌《燕子》时所受到的强烈震撼。作者正是通过这首民歌把精河大地、把阿拉山口飞来的鸟群与燕子与广袤的沙漠、神奇的地精联系在一起,完成了自己关于艺术、生命、爱情的激情讲述与文学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