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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说:“去玩。”
我们看着地图,一路“嘟嘟嘟”地顺利前进。天天一会儿就睡着了。
下午一点到石各庄,叫醒天天,在路边一家羊肉馆吃了羊肉汤、羊杂汤和烙饼当午饭,非常香。
重新上车后,天天就不想睡了,兴奋地左看看右看看。
路两边楼房越来越矮,越来越少,树林越来越多。
两点到黎各庄,左边车胎爆了胎。好在不远处就有一个修车摊,我和天天下了车,戎把车推过去修。
修好后我们上车,戎开了一小会儿,又爆胎了,还是左边轮胎。这次已经看不到修车摊了。戎向好几个人打听,推着车走了很远,才在一个村里找到修车的人家。
修好后我们又重新出发,不一会儿戎就拐到了一条河堤路上,一边是河,一边是树林,河那边是夕阳。车开得很快,树林刷刷往后退。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啪”声,车子左边就低下去了。
戎停车下来看了看,说:“车胎又爆了,这儿可没有修车的了。不能带那么重,你们下车走吧。”
我和天天下来步行,戎也下来拉着车走。
走了好大一会,还不见我们的目的地吴各庄。太阳离地面越来越低了,戎说:“不行,这样要搭黑的。你们慢慢走。我先带着行李走,到吴各庄卸了行李开空车来接你们。”
他开着车“嘟嘟嘟”地走了,我和天天沿着河堤往前走。
河很宽,两岸是树林,河边长满了草,河里游着一群群野鸭。
天天要沿着河边走。我们下到河边,野鸭们“呼啦啦”从河面飞起来,在天空中“嘎嘎”叫。她往河里扔了几块石头,捡了几个树枝,去看了一个废弃的棚子,又回到马路上继续走。
夕阳在河那边,越来越红,越来越低,最后不见了。天暗下来,路上偶尔飞快地驶过一辆汽车,然后只剩下我和天天两个人的脚步声。
远远听见“嘟嘟嘟”的响声,天天说:“是我们的嘟嘟车,爸爸来接我们了。”
车走近了,还真是戎。三轮车上空了,我和天天坐上去。车开了一小会儿,从一个路口下了河堤,就看见了一个村庄:通州宋庄镇吴各庄村。
天还没黑透,村里有的人家已经亮起了灯。进了村,一个个院子,砖墙,两面坡的房顶。从墙往院里看,院子里都有树,有的房顶烟囱还冒着烟。空气中一股炒菜的香味。街上有人站着在聊天,几条狗在溜达。
戎问:“天天,你喜欢这个村子吗?”
天天说:“喜欢。但是我怕。”
三轮车穿过村子,到了村的最西边,一个老太太和一个胖乎乎的男孩站在街边,看见我们笑眯眯地迎上来说:“你们来了。”
我和天天从车上下来,胖乎乎的男孩说:“叔叔好,阿姨好。”然后问天天:“你叫什么?”
天天紧紧抓着我的手,小声说:“天天。”
男孩说:“我叫王家恒,小名叫东东。你就叫我东东吧。”
天天小声说:“嗯。”
大妈一把拉过天天的手握着,问天天:“告诉奶奶你几岁了?”
天天说:“八岁。”
大妈说:“比东东大一岁,那你就是姐姐。小小年纪干吗戴眼镜?”
天天扭头看看我,我赶紧回答:“本来该上二年级了,就是因为她眼睛不好,远视,散光,老疼。医生让休息,我们就给她请了一学期的假,来农村住住,养养眼睛。”
大妈说:“你们做得对,眼睛可是很重要的。千万别着急,等眼睛养好了咱再上学。”
大妈和男孩领着我们到了戎租好的房子边。房子在村子的最西边。红漆大门,四合院,两面坡房顶的大北房,露着彩色的椽子头,翘出宽大的屋檐,铝合金窗户又大又亮,院子东西两边也有好几间小屋子,天天进进出出,把屋子转个遍,说:“我好喜欢这儿啊!”
大妈给我们介绍,院子西边的小屋子是厨房,里面有一个柜子,一个两层的水泥台,一个水池。东边的小屋子房顶上有个烟囱,屋里有一个炕,屋门口有一个大柴锅,平时可以烧火做饭,冬天还可以烧炕。两个屋子中间连着个顶棚,下雨的时候又可以烧火做饭,又可以晾衣服。东南边的屋子可以放东西,西南角那个屋子是厕所,有蹲坑,冲水,屋后有化粪池。
大妈又领着我们出了院门,门口有一小块田长着韭菜,西边有一面墙,墙上有一个小门,打开小门出去,哇,是田野!
近处是房东的一大片菜地,远处是果树林,再远处是杨树林。房东指给我们看,靠墙有两个大柴堆,柴堆旁边那片地就是给我们的菜地。
大妈给我们介绍的时候,东东从旁边一个坑里挖啊挖,挖出两根胡萝卜,说:“天天,给。这个坑里面埋了好多萝卜,什么萝卜都有,你以后要吃萝卜就来挖。”
天天接过胡萝卜,说:“谢谢东东。”
戎给乔老师打了个电话:“乔老师,我们到了。”
天黑下来了,我们要回家了,转过身来,天天说:“看月亮!”我看见一个又大又亮的月亮挂在村庄上面。
回到屋里,开了灯。院子里黑黑的,屋里黄黄的灯光看起来好温暖。北房里面有好几个房间,厅里有一张双人床,一个旧衣柜,一个缺一条腿的茶几,墙上还挂着一个挂钟,大妈过去把钟摘下来,说:“我那院没表,我忘了拿过去了。”
房东大叔也来了,也是矮矮胖胖的,和大妈一起帮我们把厅里的床和衣柜挪到东边房间里,做卧室。
我们正忙着,听见天天叫“乔老师”。乔老师的老公抱着一个大包袱走在前面,说:“这儿夜里冷,我拿了一个被子,你们晚上盖厚点。”
过了半天乔老师才慢慢地走进门。她穿得严严实实,头上蒙着厚厚的围巾,身上穿着长到脚的羽绒服。打过招呼后,乔老师的老公帮我们把被褥铺在床上,乔老师就在屋里来回转悠,看见屋子后面墙上也有一个小窗户,就说:“你们一定要把这个窗户拿东西糊住,免得受寒气。穿堂风最要命了。”
收拾完后,戎问房东村里有没有饭馆,房东大妈说村东头十字路口有个小饭馆。我们请乔老师一块去吃饭。
乔老师说:“我身体不好,肠胃很弱,不能吃普通的饭,我得回家喝粥。”
乔老师说了再见,坐上老公的汽车回去了,我们一家三口去村里小饭馆吃饭。
村里有路灯,很亮。街上经常有人走过。村东头十字路口非常热闹,有饭馆,商店,馒头大饼店,台球桌。好多人在打台球,买东西,聊天。
小饭馆只有三张桌子,菜谱写在墙上。我们要了香菇油菜、家常豆腐、西红柿鸡蛋汤和米饭,一吃,味道还真不错。
戎问:“这次我们真的要到农村住了。天天,你高兴吗?”
天天说:“我有点高兴,有点害怕。”
吃完饭回到家,戎拿了钱给房东送去。房租是每月一千元,一月一交。戎回来说,我们房子里有单独的电表,房东抄下了现在的电表数,每月看一次电表,按一度电一元钱收电费。每月水费和卫生费一人十元。
临睡前,戎去检查了一下大门,锁好,从里面插上门闩,我们睡觉的北屋的门也锁好,铺床时看见后墙那个小窗户,戎找了张报纸糊住了。
我们铺好床钻被窝,关了灯,天天刚说了一句“我怕噩梦”就睡着了。
我非常高兴,跟戎说:“多少天来,天天终于在晚上睡觉了。”
戎“嗯”了一声,就睡了过去。
屋里黑黑的,四周安安静静,我也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