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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密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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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 0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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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趟过岁月长河》》 连载

第二十二章 初入高中

两个月的时间,弹指一挥间。很快就过去了。

暑假也无非是这样。去地里做做农活,在家里看看书。初中课本早已借出的借出,卖掉的卖掉了。借了几本小说,读读看看。把那个日记本,当做摘抄本,想写的时候抄几段话。日子,就在太阳东升西落中滑过去了。那朵雏菊,已经变干,成了很好看的标本。翻纸页时,总是往出掉落,白露把它塞到塑料套封里面,就是本子封底的背面,再也不掉了,不碍事了。

9月6日。开学了。三哥开着拖拉机送白露上学去。要住宿,所以铺盖替洗的衣物饭盒牙膏牙刷什么足足装了两个蛇皮袋子。拖拉机冒着黑烟上路了。此时的玉米已经长出穂子了,肥硕的玉米穂子带着殷红的须子,随风飘逸。忽然,鼻子发酸,要离开生养自己的土地,今晚就得住学校宿舍。半月以后才可以回家。抬头看看天,天空湛蓝,空旷深远,白云朵朵,翻转挪移。时间是秋天,自然天高云淡。望望前面的土路,弯弯曲曲,一直通向县城,这条路该怎样走下去啊?心里空空的。爹娘要给棉花喷药去。说好了不送她了。

颠到学校。虽然是上午,已经是人山人海了。学校门口人更多。手里攥着录取通知书、入学须知、钱,去办理入学手续。三哥回家了,剩下白露一个人,自己排队自己办理手续。先看看分班。学校从高分到低分分班,白露的分数自然在最后,这一届学生,分了八个班,白露自然在八班。

看好分班,找班主任报到。班主任呢是个瘦瘦白白的年轻男老师。戴一副金边眼镜,说话细声细气。老师告诉她教室和宿舍在哪里。白露决定先放铺盖。这是一座四层楼的宿舍楼。白露的宿舍在四楼,她们宿舍有十二个人。她去的最晚,只在上铺挨着窗户的位置有一个空位,把被褥铺好。那种床铺,有过住宿经历的人应该都知道。两个单人床并到一起,还是双层的。睡十二个女孩子。坐在床上,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透过窗户,看到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蓦然想到,自己还没有办理就餐手续,中午怎么吃饭啊!

沿着扶梯下来,穿上鞋。麻利地摆好自己的生活用品。还好,爹娘的不娇惯,在这儿得到充分的体现了。冲下楼来,学校西边一排平房前排了一溜儿长长的队。那就是办理饭票的地方。上次爹来县城,已经把一蛇皮袋子小麦换成薄薄的一张纸条,那是学校的要求。现在白露拿着那张纸条开始排队。长长的队伍一点点挪动。一个小时后,白露前面还有十几个人。白露踮起脚尖,侧着身子看。窗户最下面一格,没有玻璃,漏出一个黑黑的洞。一只洁白纤细的手,从里面伸出,接过那张薄纸。再递出一摞窄窄的塑料饭票。轮到白露了,白露双手把那张纸递过去。卷头发的女老师接过后简单登记,问她是几班叫什么名字。对面一位满头白发戴眼镜的老师,耳朵上夹着一只圆珠笔,一只手摁住纸条,怕被电扇的风吹跑,另一只手噼里啪啦打算盘。粗粮14斤,细粮56斤,还得交45元钱买菜票。粗粮饭票是黄色的上面画玉米棒子,细粮饭票是粉色的上面画着小麦和馒头,菜票是绿色的,上面画着鱼肉和白菜。捏着这摞饭票,心里沉甸甸的。那么大一袋麦子,可以说,每一粒麦子都浸着爹娘和自己的汗水,都攥在自己的手里了。交了所有的费用,所带来的五百块钱,就剩五块了。

把饭票收好。从宿舍楼拿下水杯和饭盆。水杯,是娘从村里供销社买的。饭盆,是在省城上大学的表姐给的。搪瓷缸,还带着小碗,小盖子,既实用又洋气儿。

学校里转一圈,如何?

学校坐北朝南,最南一排是小卖部。往北东西各两排平房,再往北是一座四层的教学楼。再往北中轴线上是大礼堂,右手是食堂,左手是换饭票的地方。再往北走,是图书楼和实验楼。最北面是一座四层的女生宿舍楼和三层的男生宿舍楼。

拎着饭缸兜转了一圈,心里告诉自己,这里,就是自己要生活三年的地方。抬头望望,周围的天空也成为高高的方方正正的四角天空。急匆匆走到教室,大部分学生已经坐好。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正在讲着什么,白露站在门口,不知道是打报告进门,还是再等等。

老师看见她,打手势让她进来。刚好第一排靠近门口这里没人。教室里已经坐满了同学,白露不敢抬头,坐了下来。班主任接着讲一中悠久而辉煌的历史,然后介绍了任课老师,接下来是在校纪律和要求以及近几天的学习安排。

终于,放学铃响了。一群男生旋风般冲出教室。女生也三三两两离开教室。白露知道吃饭时间到了。

“走,打饭去呀!”后座短发女生捅捅白露。

“这饭票怎么用?”

“眉毛下面没长眼吗?鼻子下面没长嘴吗?”白露笑了。

“你叫什么名字?”“刘笑。”白露又笑了。就是一个爱笑的女孩子。

“你呢?”

“白露。”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这个名字好记。”

“你知道的真多。”

女孩子就是这么容易熟络。很快两人说笑着去食堂打饭。到了,白露只看到人头在动,根本看不见饭菜。刘笑已经转了一圈,给她汇报了饭菜和价钱。比较一下,两人一人一个大韭菜包子。开水池那打杯热水。边吃边走边喝水边聊天。很快,白露知道刘笑是刘家庄人,她们是一个乡的,只不过刘笑初中也是在一中上的。刘家庄、白家村、孙村,三个村是邻村。刘笑告诉白露,孙易阳也在八班。

两人回到教室。

大家吃过饭,陆陆续续回到教室。

她们只用了半个小时吃饭,饭后很快回教室。距离下午上课还有一个小时。教室里很是热闹,还没有排桌,看着乱乱的。白露还坐在上午坐着的位置。刘笑坐在她后面。

“刘笑,商量点事,成不?”

“客气啥,说吧,乡里乡亲的。”

“那个,下午排桌时,我们做同桌行吗?”

“没问题。”

下午上课,就是排桌。白露紧紧拉着刘笑的衣服,如愿以偿,老师把他们排在中间第二桌。

之后,打扫卫生。然后是晚饭,晚自习。白露基本上熟悉了校园生活。

忙碌了一天,回到宿舍,才发现,铺位竟然挨着刘笑。好呀,这次真是形影不离了。

很快洗漱完毕,脱鞋,爬到上铺。透过窗户看到一轮弯月斜挂,星星奕奕闪光。天幕黝黑。窗外,蛐蛐的奏鸣声是多么地和谐悦耳。

可此时,白露的心情并不美丽。想家了,爹娘是不是喷完了药?家里的小猪仔娘是不是给熬粥了?院子里窗台上爹的布鞋是不是收了?

泪水,从眼角滚出,烫烫的灼人。“吧嗒”一下子落在枕巾上。刘笑早已睡着,查夜的老师来了,“嘁嘁喳喳”声才消失。糊里糊涂不知道几时睡着了。

家里,爹娘也还没睡,娘把白露屋子里的床单抻平,桌子又擦一遍。才回北屋。

“白露爹,孩子这会儿在干什么?”

“瞎操心,该干嘛就干嘛!睡觉,明天去把小山坡那块谷子掐掐大头,留点种。”

“叮铃铃”刺耳的铃声响起,迷迷糊糊的白露差点喊:娘,几点了!猛然间,发觉自己在学校啊!

早读,语文老师来辅导。又是一位年轻的男老师,师大刚刚毕业。虽然是初秋,可是天气还是比较热,董老师上身穿着白短袖衬衣,下身穿黑裤子。头发一丝不乱,人很精神。

一节课压着一节课上,老师们都很认真,每节课下课了还要拖几分钟。高中和初中就是不一样,尤其是数学。原来一个定理或者公式,会出好多题练习,现在几乎没有练习,等到考试小测才知道,整个章节还有没掌握好的。

在学习上白露感觉有些吃力。还好,周围好几个同学都是县城里读过初中的,基础相对说起来比较好。白露经常向周围的同学求教。

孙易阳坐在第四排,现在变得很沉默,上课不发言,课下几乎也见不到人影。白露心想,自己听课还这么吃力,他能听懂吗?

眨眼间,教师节到了,学校教学楼中庭摆满了鲜花,还有一块块小黑班,写满各个班级教师节祝福的话语。

快一周了,和周围的同学相处很好。只是基础比较差,学习上挺吃力。本来初中时在班级是拔尖的孩子,一直是老师的宠儿。现在,可以说,一落千丈,心理上很难适应。所幸,刘笑,这个老一中,对学校了如指掌,又那么爱说,帮了白露不少的忙。

白露已经适应了住宿生活,不再想家,更没有时间想家了。学习,就令她焦头烂额了。白露每晚都会很快入睡,早起在铃响声中,迷迷糊糊穿衣洗漱,然后匆匆赶到教室,基本上一天10个小时都是在教室度过。有一天晚上,大家睡着正好。班静,忽然从床上跳起,只穿着内衣裤,跑到窗户边,大喊:“我受不了了,我不想上学了,我要跳楼。”这一嗓子,11个人,全都“噌”地一下子跳起来,动作整齐划一。白露离窗户最近。她的第一反映就是赶紧关上窗户。大家全蒙了。大眼瞪小眼。“快点穿上衣服。”班长李霞说。“刘笑,你帮我拉着窗户,让我穿衣服。”很快,大家都穿好衣服。给班静穿很费力。她一直在扑腾。李霞指挥大家,两个同学去一楼,叫值班老师。两个同学摁住胳膊,两个同学摁住腿。另两个同学,硬是给她套上上衣,穿上裤子。剩下的同学一直和她说话。问问班静怎么回事,别的话不说,只重复一句话:我受不了了,受不了了。

白露知道班静也是从乡中考过来的,应该和自己一样。她隐隐猜到班静闹腾的原因。因为今天化学测验,班静不及格,全班唯一一个不及格的。连孙易阳都70多分呢!

白露内心不胜唏嘘。

终于,值班老师来了。“现在都午夜了,还闹腾什么?”值班老师正是语文老师。后面还跟着三个值班老师。大家七嘴八舌的劝解暂时停下来。只剩下坐在地上的班静在啜泣。

语文老师点了白露、李霞、刘新宇三个人和班静做伴。三人连拉带抬的把班静从四楼弄到一楼一间值班室。班静后来连哭的都没力气了,只是啜泣,眼睛红红的,直直的盯着前边。白露用手在她眼前晃晃,无视!白露有些害怕,是不是受刺激,精神上有问题了?好不容易,东方发白,白露奇怪了,一晚不睡觉,居然这么精神,是不是自己也精神出毛病了?

也不知道学校怎样通知的家长,起床铃响时,家长把班静接走了。语文老师告诉她们,今晚的事别乱说,对女孩子成长不利。白露她们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从那以后,12个人的宿舍变成11个人。人,少了一个。

转眼间,八月十五到了,这是个举国欢庆的日子,也是个团圆的日子。第一次离家过节,不知道爹娘在做什么!

以往的八月十五,爹会在县城买好小料:葡萄干、瓜子仁、红绿丝。红绿丝是晒干的橘皮染上红绿颜色做成的。作料时有一股干焦的味道。当放入月饼时,做熟,入口有一股扑鼻的橘子的清香。

每年快过中秋节时,都要去打月饼。白家村太小,得去相隔五里的孙村去。孙村村北,挨着孙易阳家就是一家加工月饼的人家。

一进孙村,老远就闻到一缕缕油炸的香味,还有“当当”磕月饼的声音。到了人家,远远看见排队的,一个纸箱挨一个纸箱。有时候,人多,得排一天的队。做月饼的工序并不复杂,因为是手工操作,所以效率极低。先和好馅料和皮料。把皮做成剂子,擀饼,包陷,入模子,磕出。放到托盘,摆好,再在烤炉烘烤,一会儿烤熟,端出。皮焦馅软,掰开,香味四溢。凉凉了更好吃。一炉月饼,一家人能吃到收秋。这是白露记忆中最美的零食了。记得当初去打月饼,白露口渴了。娘领着她去孙易阳家找水喝。孙易阳娘说:“妹子啊,这闺女,养的细皮嫩肉的,给我做儿媳妇吧!”实际上在农村,十七八岁不读书,定亲的多着哩。白露脸“腾”地红了,逃也似的跑出来。“吓跑了,妹子,给孩子端杯水吧。别渴着了。”在孙易阳家大门口,白露听他娘说。所以,以后,白露都是在躲着孙易阳。

没有想到的是,两人竟然分到一个班。但是没有打过招呼,没有说过一句话。只学习这一件事,白露就头大的很。整个英语早读,都在走思。直到下课铃响了,刘笑照她背上扇她一巴掌,她才清楚过来。

晚上,明月高悬,清风习习。学校竟然发月饼,两人分七个。白露和刘笑合分七个。刘笑分一人三个,另一个放在白纸上,找孙易阳借了小刀,用直尺比着,划割的整整齐齐。一人一半,很均匀。俩人把那半个脸对着脸吃掉了。剩下的那三个,用白纸仔仔细细包好,明天下午放学时带回去。给家人吃。刘笑,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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