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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林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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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 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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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西北有座太监坟》 连载

第四十一章 变化的刘家庄子

武胜和赵守财通力合作,把郭富贵调到胡家庄,同去的还有王钰的一个中队,总算是去了一块心病,虽说都是汉奸,武胜自忖还没把中国人的良心全丢掉,和崔南停郭富贵这样的铁杆汉奸待在一块儿,将来肯定会遭中国人的清算,特别是崔南停,真是坏事做绝。

王大恒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找到武胜,哀求他救出王中惠。武胜本不愿意和崔南停打交道,碍着王大恒的脸面又不好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去求崔南停。崔南停对武胜还算客气,他不傻,虽说在沾化是日本人说了算,可武胜手下也有三百多号人,力量不容小觑。崔南停和武胜没说假话,王中惠的事,他说了不算,这事得找肖林爱南。

武胜来到宪兵队的大院,正好见到肖林爱南在训练中国学员。一个骨瘦如柴的学员,明显落在了跑步的队伍后面,看着学员们被汗水浸透的衣服,武胜一眼看出这是跑了好多圈了,那位落在队伍后面的学员,看样子已经达到了体力极限,突然停下脚步,掐着腰,剧烈咳嗽起来。肖林爱南见状,骂了一声“八嘎”,拿着马鞭,走到这个学员的身边,抡圆了胳膊就抽,打得学员满地打滚,肖林爱南还不解气,向远处牵着狼狗的军曹招了一下手,军曹把狼狗牵到跟前,吓得这位学员只好爬起来,踉踉跄跄向前跑,没跑几步,又弯下腰咳嗽起来,狼狗一个猛冲,把他扑倒在地。 武胜实在看不下去,满脸堆笑地走过去,弯着腰对肖林爱南说:“太君,不要和他生气,我找个人,慢慢调教他,像他这样的,怎么能选拔到训练班呢?”

肖林爱南用鄙视的眼光看了一眼武胜,把手里的狼狗绳子往手里一收,命令军曹把这位学员拖到一边去,然后对武胜说道:“中国人偷懒的很,都是些猪,武队长,你的来宪兵队有什么事?”

肖林爱南对武胜还算客气,因为山本和他说过,皇军在沾化的兵力有限,要利用中国人管理中国人。

武胜连忙鞠躬施礼,用哀求的口气说道:“太君,我有一个世交,他的儿子身体非常不好,昨天被带到训练班,像他这样的来这儿,简直是给皇军丢脸,您看看能不能给我个面子,让他滚回家去。”

肖林爱南一听武胜是来保昨天来的学员,马上指着蜷缩在地上的那个学员说:“他的必须留在这儿,皇军一定会把这个懒惰的中国人训练好。”

武胜去过王大恒家,但没见过王中惠,他刚才就怀疑这个被打的学员是,看着眼前抖成一团的王中惠,武胜心里想,再不想法弄走,就得死在宪兵队了。武胜弯下腰,扯着王中惠细如麻杆的胳膊说:“太君,您看这个人手无缚鸡之力,明显身体有病,如果传染到其他学员身上,那就不好了。”

肖林爱南冷笑一声,说道:“他和他父亲,良心大大的坏了,对皇军不诚实,撒谎的有,武队长,你的不要破坏皇军的训练计划。”说完,肖林爱南对着王中惠的后背狠狠踢了一脚,一声惨叫回荡在宪兵队大院里。肖林爱南还不解气,命令日本军曹,把王中惠绑到操场中间的旗杆上。

早就躲在远处观察操场上一切的崔南停,此刻已经来到操场,用纸扇给肖林爱南扇着后背说:“太君,您不要生气,俺和武队长再去小王庄跑一趟,让王大恒拿着帝师墨宝来领他的儿子。” 肖林爱南显得很高兴,冲着崔南停竖起大拇指说:“崔会长,良心大大的好,你和武快快的去,武队长,你去告诉王大恒,撒谎的不要,再不尊敬皇军,他儿子死了死了的。”

肖林爱南不给面子,武胜也没办法,只好悻悻离开操场。

出了宪兵队大院,崔南停一脸无奈地对武胜说:“武队长,您还是和俺跑一趟吧,俺那叔丈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就他这个棺材瓤子儿子,再不来赎,能活到明天就不错了,您把看到的和他说说,俺说的话,他不信。”

武胜知道崔南停心狠手辣,又是日本人的红人,也不便明说什么,只能不冷不热地说道:“作为王局长一家的世交,眼看着他的儿子就要丧命,真是无用啊!就怕将来......”

崔南停嘴角一撇说道:“咱能管好自己一家就不错了,省主席都丢下全省不管,咱又有啥办法?俺这个叔丈人也是,不就是一幅字嘛!再说了,这字也是他从俺家抢的。”

武胜疑惑地问:“从你家抢的?”! 崔南停一脸气愤地说道:“可不是嘛,当年俺当老师,他是县教育局长,硬是把俺家的祖传宝贝抢了去。”

崔南停睁着眼说瞎话,要是当年不用帝师墨宝行贿王大恒,早就因为凌辱王春英被县长崔宝斋下大牢了。

武胜和崔南停到达王家时,崔南停的岳父王福恒也在,见他俩进来,王福恒突然跪在崔南停面前,用一种祈求的语气说:“崔大老爷,俺求求您老人家放了俺王家吧!”

崔南停不傻,知道岳父这是故意磕碜他,气得一跺脚说:“你这是干啥呢,不嫌丢人就跪着吧。”

武胜看不过去,只好把王福恒扶起来。王大恒和老伴一脸期望地看着武胜,武胜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伯父,日本人那儿不好说话,那幅字还在的话,就给日本人吧,孩子受大罪了,再晚了,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了。”王大恒的老伴一听,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王大恒的两个女儿连忙拍打母亲的前胸后背,好大一会儿才苏醒过来,她有气无力地对王大恒说:“他爹,去把孩子换回来吧,俺求您了。”

崔南停一听字画还在,心中大喜,王中惠死了不要紧,真要是那幅字真没了,肖林爱南那儿真不好交代,肖林爱南会怀疑他故弄玄虚。

“一幅破字,能比得上中惠的命重要?再说了,原来就不是你家的。”

王大恒一听,心中大怒,要不是崔南停在日本人面前吐露这事,儿子能有这难?

他指着崔南停的鼻子说道:“是,不是我家的,可也不是你家的,更不是日本人的,那是老祖宗的东西。”

崔南停一听,冷笑一声,鄙夷地说道:“快得了吧,中国都被皇军占了,还在那儿嘚嘚,祖宗咋不显灵救你儿子呀?”

王福恒一听,又扑通一下跪在崔南停面前,声嘶力竭地喊道:“爹,俺叫你爹行吗?你别作孽了。”

崔南停把手一抖楼,躲在一边不说话。

武胜有些急了,对王大恒说道:“大伯,相信我吧,再不救就晚了,和您老说实话吧,您儿子被打得已经不会走路了。”王大恒的老婆一听,又一次昏厥过去。

王大恒也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武胜救不回王中惠,日本人是铁了心要这幅字,再要使倔,字画和儿子的命都保不住,狗日的崔南停说的也是,政府都要把国家丢了,老百姓还保护这字画干啥。

王大恒搬了一把椅子,又拿了一个小杌子放在椅子上,然后踩着杌子从房梁上拿下一个油布包,一把丢给崔南停说:“还给你!把我儿子放回来。”

武胜无奈地摇了摇头,叹口气说道:“大伯,还是套辆车吧,多放两床被子。”

天擦黑的时候,王中惠被一辆驴车拉回家,半夜时分,肚子巨疼,王大恒派人将南关大药房的丁先生请来,丁先生把了脉,开了一副中药,王中惠吃后果然不疼。临走时,丁先生偷偷告诉王福恒,内脏破了,准备后事吧。果然,天还没放亮,王中惠吐了几口鲜血,含恨离世......

刘大义终于等到了一个回家机会。巴锐武母亲的膏药已经用完,派刘大义去县城迎仙观买膏药,并特许刘大义在家待几天。刘大义这次没有先去县城,而是直接回了家。一路上碰到的行人很少。偶尔碰到一两个,也都是慌里慌张,比以前许宝尊占领县城那段还紧张。刘大义悲从心头起,这是个什么世道啊,中国人在自己的家门口还活的这么不自在。好在,他一路上躲躲闪闪,也没碰到鬼子和二鬼子。

月娥终于见到了扯心挂肚的儿子,娘儿俩好一顿落泪。刘大义看到娘的头发白了一大半,心如刀绞,爹活着的时候,娘就算整日围着疯疯癫癫的爹转悠,也没劳累成这样,爹死于非命,对娘的打击太大了。

刘志斗见刘大义回家,吓得变貌失色,鬼子在村里安插了眼线,像他这样在政府军队里做事的人,见一个抓一个。刘大义一听,立刻想到了赵家,刘家庄子村除了他家,还有谁家能当汉奸,肯定是那个鬼子翻译官赵守财给他三叔安排的。刘志斗哼了一声说:“可不是人家,要是赵新宇又不出奇了。” 刘大义感到纳闷,急问道:“那是谁做了汉奸?”

刘志斗看了一眼月娥,说道:“是咱刘家门里的三愣子,给鬼子当村长了。”

刘大义一听,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忙问月娥:“娘,这是真的吗?庆祥叔就同意自己的儿子给鬼子当差?他可是咱刘家门的族长。”

月娥苦笑了一下,说:“那有啥办法,鬼子让每个村里选一个村长,总得有人当吧?选不出,鬼子还不得杀人嘛!”

刘志斗继续说道:“还有你更想不到的,震州表叔在他村也当村长了。” 刘大义一听,更是一头雾水,震州表叔那可是对鬼子恨之入骨的人,闹义和团时,可是亲自杀过洋人的。这才几天不见,怎么就给鬼子当村长了呢?

麦子快熟的季节,地里也没啥活计,不知为啥新云天黑后才回家。大义见了姐姐,没说几句话,就感觉到五姐和从前大不一样。大义上次离家之时,五姐夫和父亲的相继离世让五姐肝肠寸断,人像被抽了脊柱一样瘫在炕上,大义离家出院门,五姐都没送一下。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再次见面,五姐的脸上写满了刚毅,话语间,都是仇恨在迸发。

新云帮着花云收拾碗筷,刘大义一边逗着大丫玩儿,一边没话找话地和姐姐们说话。他问新云:“五姐,地里又没啥活,你一下午干啥去了?现在世道这么乱,碰到鬼子可就麻烦了,地里有啥活让志斗哥干就行,日本鬼子可都是一些畜生。”

新云把几个刚蒸的红高粱窝头放到筢篮子上,又把一个熟鸡蛋递给刘大义,让大义剥给大丫吃,然后站直了腰,看着弟弟很认真地说:“大义,你姐夫倒是躲着鬼子汉奸走,躲过去了吗?还不是被害了,鬼子不是躲着就行的,这帮强盗来咱们的国家,杀人放火就是他们的正事,中国人往哪儿躲?既然无法躲,那就得豁出去,和鬼子汉奸斗。”

花云一听,连忙把箅梁棍子丢在锅里,扯了一把新云说道:“咱就这一个弟弟,你别把他带进去,出了事,咱娘可饶不了你。”

刘大义好奇地问道:“四姐,五姐把俺带哪儿去?”

花云赶紧说道:“没事,没事,别听你五姐说些疯话。”

新云看了一眼刘大义,欲言又止,可能是花云的话让她有所忌惮,不再在大义面前表现的亢奋十足,吃饭过程也没说几句话,刘大义坚信,五姐一定有事瞒着他。

漆黑的夜晚,寂静阴森,除了偶尔一两声狗的吠叫,整个村庄静的让人心惊胆战。也许是很久没吃高粱窝头的原因,刘大义的肚子有些不舒服,不得不起来蹲茅房。茅房在院子的西南角,紧挨着牲口棚,牲口棚再往东就是院子的大门,天黑看不清东西,刘大义只好在牲口棚将就一下。

大义刚蹲下不久,就听见大门口传来敲门声,很有节奏地敲了三下。刘大义的心通通直跳,顺手把一块半头砖拿在了手里,并透过牲口棚的缝隙向院里巴瞧。很快,正房的屋门响了一下,一个黑影从屋里蹑手蹑脚地出来,又轻轻把门带上。大义从黑影的走道姿势上,一眼看出是五姐新云。新云来到大门口,敲了一下大门,大门外面的人回敲了三下。大门打开后,进来三个人。新云小声问道:“李班长,来了几个人?他家可有两个护院。”李班长同样用很低的声音说道:“刘会长,姚队长让我带来五个战士,足够了,你能确定他家有枪吗?”新云说:“这事弄得很清楚,三把手枪,一杆长枪,还有两杆毛枪,赵新宇一人带了两把短枪睡在北屋,两个护院的一长一短,都住在西厢房,两人轮流值夜,这事是他家的长工透漏的。”李班长又问道:“这个赵新宇确实没和鬼子勾结吗?”新云说:“这个肯定,赵挺禄就是让赵守财气死的,赵新宇现在还不允许赵守财进门,据说崔南停亲自登门劝说赵新宇担任城南乡的乡长,被赵新宇回绝了。”李班长说道:“那行,我们只向赵家借枪打鬼子,不为难他们,新云同志,你把我们带到赵家院子外,就赶快回来,千万别暴露身份。”

刘大义听到这儿,终于明白这些人是要去收拾赵家,这是给爹报仇的机会,岂能放过,慌忙从牲口棚出来,喊道:“俺也去。”

李班长几个人都是枪林弹雨里出来的人,虽说吓了一跳,但枪口都立刻指向了刘大义。新云连忙低声说道:“李班长,是俺弟弟。”

李班长压低了声音说道:“听姚队长说过你,别胡闹,也千万别声张,老实待在家里,就当什么也没看到。”刘大义急了,说道:“俺代替五姐给你们带路不行吗?”李班长说:“不行,你代替不了新云同志,你要想你姐姐平安,就老实待在家里。”新云也非常严厉地呵斥住了大义,让大义给她留好门,不得迈出大门半步,一旦被赵家的人发现行踪,会给家里引来大祸。新云把头发挽了起来,戴了一顶刘建顺戴过的破毡帽垫子,漆黑的夜里,就算面对面,也很难看出她是女的。

刘大义尽管报仇之心很迫切,但从五姐的严厉呵斥声中明白自己跟着不合适,他只能企盼五姐能给父亲报仇。

大概一袋烟的时间,村西头突然传来一声枪响,穿透了寂静的夜幕,不多一会儿,新云跑了回来,脚步轻得连大义都没听到。刘大义关好大门,还想问姐姐些什么,新云把帽垫子一摘,严厉地低声说道:“赶快回屋睡觉,什么也别问,也别点灯。”

刘大义一夜无眠,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三愣子和表叔怎么都当了日本人的村长,就算三愣子贪生怕死,可表叔于震州对鬼子那可是恨之入骨;二是五姐变化怎么这么大,是不是志刚哥影响了她,就算是,志刚哥所在的八路军都在东洼里打游击,他是啥时候回来的。

第二天早晨,一个消息在刘家庄子疯传,八路军进了赵新宇家,奇怪的是除了打死一只狗,一个人也没伤害,人们私下里议论,八路军和土匪不一样,不施行连坐制,赵守财当汉奸,八路军只找他算账,不牵扯他的家人,更有人说,赵新宇哪能咽下这口气,肯定找他侄子让鬼子报复八路军,说不定会来刘家庄子找事。

月娥也听到了风言风语,催促刘大义早点离开刘家庄子。月娥的担心有道理,大义是刚回家的,难免会引起赵家的怀疑。

大义似乎不明白娘和两个姐姐的好意,不但不急于走,还要去看表叔于震州。

到了于家庙,刘大义先去了大姐家,大姐夫没在,和大姐聊了会家常,期间谈到了表叔于震州。

大姐见大义对表叔给鬼子当村长很不乐意,开导大义,村里人对表叔当村长很支持,也没见表叔给鬼子干啥坏事,就是敲个破锣传个通知啥的,村民有他在,反而觉得安全了不少,新云也常到表叔家串门。

于震州见到刘大义很吃惊,详细问道大义在巴锐武那儿的情况。

刘大义多了一个心眼儿,没有啥事都讲,特别是姚志刚让他监视巴锐武动向,择机劝他归顺八路军的事,表叔毕竟给鬼子干村长。

于震州见刘大义不像以前一样话多,心里明白了八九分,笑呵呵地问大义,是不是对他当村长有意见。大义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把鬼子屠杀义合庄村民的事说了一遍。于震州听了,把拳头往桌子上一擂,咬着牙说,血债要用血来偿,绝对不能饶了这群豺狼。

刘大义终于找到了说话时机,从椅子上站起来问道:"表叔,给鬼子当村长,还怎么让鬼子偿还?″

于震州笑了,用烟袋指着刘大义的额头说:"好小子,在这儿等着表叔了,问的好,俺当这个村长,还真是为了和鬼子斗,这个村长不是为鬼子当的,是为了让于家庙村的乡亲少受鬼子和汉奸的欺负当的,要是让真正的汉奸当了村长,那可真苦了老百姓,更让那些打鬼子的中国人得不到帮助。"

刘大义一听脱口而出:"人在曹营心在汉?"

于震州没笑,很严肃地说:″比那个还要深一步,关键时候,还要和鬼子真刀真枪地干。"

刘大义很兴奋,小声问:"表叔,你是不是和俺五姐一伙的?没猜错的话,俺们村的三愣子也是。"

于震州又笑了,戏谑地说:"这个你得去问你姐,不过,有一点可以告诉你,志刚交待你的事,和交代给俺的差不多,都是为了打鬼子。"

刘大义一听,这才彻底明白自己完全误会了表叔,他和五姐,甚至三愣子等人,都是姚志刚发展的人。

刘大义萌生了留在家里的想法。于震州听了,头摇得像拨浪鼓,他告诉大义,在沾化地界上的军队,真正一心打鬼子的只有八路军,想法把巴锐武这伙人劝到八路军队伍里来非常重要,在独立旅巴锐武团待着,比在老家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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