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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天女,婆罗门教、印度教的女神。司命运、财富与美丽。最早见于《梨俱吠陀》,在《阿闼婆吠陀》中被人格化。她是天神和阿修罗搅乳海时产生出来的,又称“乳海之女”。佛教吸收此神列为护法天神,为毗沙门天王之妹,有大功德于众,旧称“功德天”。藏传佛教中,以其为财神。
吉祥天女,北方多闻天王的妻子或妹妹。多闻天王在四大天王中地位最显赫,和中国宗教文化关系也最密切。多闻的梵文音译是“毗沙门”。传说他是古印度教的天神俱毗罗,别名施财天,意思是财富的赠予者。由于他的独特身份,深为中国僧人敬仰和艺术家偏爱,敦煌壁画就有许多关于毗沙门天王抛撒金银的画像。有的造像,释迦牟尼左胁侍是吉祥天女,右胁侍是毗沙门天王,地位极高。毗沙门有五个太子,其中二太子独健与三太子哪吒最为有名。
吉祥天女,蓝身,无靴。下身穿人皮,即其亲子之皮;上披虎皮,为愤怒之意。更披人骨念珠,干湿各一串。头佩五骷髅,橙色发上指。发上半月,为方法高之意;月上孔雀羽伞女饰,口衔活人,即参布。右耳以狮为佩,意在听经;左耳以蛇为佩,为愤怒多。脐间有太阳,表示智慧。腰插屈角板,以记人事,被登录者即剥皮。右手执棒,两端都有金刚;左手执头骨碗,表示快乐。所骑之骡,以参布之皮包鞍;鞍桥前端为参布之额,后端为其下颌。前端下有红白二骰子,红出主杀,白出主赦;后端下有二线球,触者即病。鞍桥有袋,亦盛病疫者。骡子勒为长蛇,骡下为血海。像之背景为大风,周围为火。吉祥天女原为一残忍妖神,后被金刚手收服成为佛教之护法神。
这是张恕拼凑的关于吉祥天女的部分履历。奇怪的是这些关于吉祥天女的描述与壁画完全对不上号。不过,所有的描述中都没有提到她的美丽。顶多是“眼目广长,颜貌寂静”而已。那么是画家尉迟乙僧对她太偏爱了?这偏爱又从何而来呢?
可以肯定的只有一点:这女神同时是婆罗门教、印度教、佛教与藏传佛教的女神。这样的神似乎还是不多的。按现代的说法,这简直是持有多国护照拥有多重国籍的双料或多料女间谍。
至于她究竟是北方毗沙门天王的妻子还是妹妹,似乎并不要紧。滑稽的是她的丈夫或哥哥毗沙门天王又演化成为一位汉人托塔李天王,而他的三儿子、著名的哪吒也随着走进中原,化洋为中,变为神仙。这不仅是佛道之间的人才交流,简直可以说,与美猴王大战的哪吒三太子是个地道的外侨。只是不知真正的佛教哪吒看到自己被中国人塑造成宛如民间泥娃娃一般,会作何感想。
张恕断定那在吉祥天女身边沐浴的就是哪吒。
但是藏传佛教中,又说吉祥天女披着自己的亲子之皮,他却万万不能解释了。
尉迟乙僧画中的美丽的吉祥天女是怎样变成藏传佛教中的恶鬼的?他想起来便毛骨悚然。
2
张恕抑制不住对于吉祥天女的好奇。有一天,他混进一个日本旅游团去看特级洞,希望能从中发现点什么,结果却被人家发现了。
发现他的是个女人。戴着大大的灰头巾,身穿黑色长袍和肮脏的灰色短褂——正是那天他和肖星星看到的,在73窟前踽踽独行的少数民族妇女。
张恕被带到敦煌文物管理处。暮色已降临,室内的灯光把人脸映得紫幽幽的。灯光下站着个身材高胖的中年女人,短发,额前很不适宜地留了一圈刘海。但年龄却是遮掩不住的,这从她那松软起皱的脖子便能看出来了。那脖子白生生的,但白得很懈怠。肥胖的下巴也随着举手投足而颤动着。
“我们看看您的证件好吗?”女人说话轻言软语,但很清晰,仿佛每个字都是从丹田直接送出来的。
“对不起,我没带证件。”张恕直视着她。这时女人已挪到灯下的一个位子上坐下了,他看清了这张脸。这简直是一张观音大士的脸,透着一种悲天悯人的神色。那双眼睛垂怜似的看着他。这种垂怜的目光使他恼火。
“先别急着说没带,找找看。”那女人的软语又响起来了。他注意到她在说话的时候,嘴唇的动作十分微小,仿佛怕动作太大会使嘴角起皱纹似的。这是那种保养过度的脸。两片桃叶似的唇十分肉感。他脑子里忽然掠过一个奇异的幻想:仿佛这位观音大士可以用轻微的嘴唇动作从容地吞下一只牝鹿。
他把背着的那个旧帆布包翻了个底朝天。
一个小小的证件落在桌子上。
他忽然想起,这是老泰山的高干医疗证。行前他曾陪老头儿看过一次病,不知怎么竟把证件“夹带”来了。
那女人飞快地把证件拿到手,眉毛惊奇地挑起来。
“你是王书记的什么人?”她抬起头,眼睛里仍然是那种说不清的垂怜的目光。
“我是……他女儿的丈夫。”静默了一分钟,他不情愿地回答。这古怪的回答竟使对方呆了一会儿。
“哦,您是他的女婿。”那女人倦怠地挥了挥手,意思是让他落座,但他仍然站着,动也不动。
“到这里来,有什么贵干?”
“我对……对这儿的民间故事很有兴趣,想来搜集一些……”他吞吞吐吐的。
那女人有点好奇地歪着头。
“王书记好吗?”
“还好。”
“您的夫人叫什么名字?”
“王细衣。哦,怎么,你认识……”
“我认识王书记。他对我们一直很关心。前些年,他曾经……到莫高窟来过。还对我们作了指示。”她桃叶般的嘴唇挂了一点微笑。然后按了铃,走出来一个服务员打扮的年轻女孩子,“您叫张恕?哦,对,小马,你给这位先生办一张特别观光证。您手持这种证件,可以随意看我们这里的任何一个窟。当然,可不能不守规矩哟。”她微笑着,但他感觉她的话实际上绵里藏针。这一定是个很厉害的女人,他想。
女人在桌上撕下一张台历,很麻利地写了几个字,“搜集民间故事,你可以去找这个人,他会帮你的。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431542,我叫潘素敏……你可以走了。”
她懒洋洋地站起来,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
他打开那张条子,上面写着那个人的名字:陈清。
3
“这么说,你见过潘菩萨了?”
陈清提起潘素敏的那种诚惶诚恐令张恕不快。
“我们都叫她菩萨,你没觉得她像观音?”老头说起话来脸上所有的皱纹都在飞动。
“这个人在你们这儿是不是很有权势?”
老头避而不答:“既然她这么看重你,我也就用不着瞒你了。过来,后生子,把耳朵眼儿伸过来。”
张恕感到一股热烘烘的酒臭直扑面颊。
“再过两天,三危山寺院要作大法事。到时候我想办法把73窟的钥匙给你,你不是要看那幅吉祥天女吗?”老头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十分神秘。
张恕感到一声雷击中了他心中那块无意识的领域。
“当真?”
“骗后生子做啥?”
“和肖星星一起去,行不?”
老头断然摇头:“后生子不要得寸进尺。你晚间带个女人进洞,不怕冲了你的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