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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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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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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红》连载

第二十九章 “第一次战争”

到目前为止,朱晓军终于有了自己的人生归宿,跟她组成家庭的那个人并不是她的初恋。而华宇康,那个叫她时时思念的人,也先她一年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女儿。跟她一样,他的妻子也不是他的初恋。这样看来,这两个人的故事应该到此为止了,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人牵挂的了,他们曾经的爱情只是他们人生旅途中的一个驿站,那些刻骨铭心的心动只是他们人生旅途中的一个短暂的交点。

但是,命运的安排却让他们的故事远远没有结束。所以,笔者提请尊贵的各位看官耐心地读下去,更精彩的还在后头。

还是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八十五岁的萧长根老人走了。他所曾经的枪林弹雨也许有意延长了他的生命。然而,柳茹花,一个普通的农家少妇,在这个安安静静的小山村里,静静悄悄地加速了他的死亡进程。华宇康,这个贫苦农民的儿子,对身边这个有如此心计的女人感到非常不可思议,跟这样的一个女人生活在一起,将来的日子会是个什么样子,实在不可想象。他对她的行为所带来的结果感到恐惧和不安,他对他身边这个准备跟她长相厮守的女人感到很陌生,而这个陌生的女人近来的表现又是让他如何地吃惊。“也许一切正直和宽容能够跟任何一个什么样的女人相处吧。”他想,“一个置身于一个贫困家庭的女人,金钱对她来说也许是一种重要的幸福,尽管这金钱就只有那么一点点。追求幸福是一个人的天性,可是为什么还要别人付出代价……”

黄昏毕竟已是黄昏。夜,慢慢的暗下来,仿佛开始了一个沉重的思考。

“宇康!宇康!”

“……”

“你聋了吗?想什么呢?”

“没什么,有什么事吗?”

“东院有人找我打麻将,你别老是坐在石头上,门口有木墩。”

“你去吧,我透透风。”

柳茹花抛开一岁半的华伊兰,急匆匆地,一边说着,一边跨进东院的大门。

宇康进了屋,替母亲照看小伊兰。他坐在炕上,正抱着已经熟睡的伊兰发呆,冷不防,柳茹花急匆匆地进了屋。

“我的八哥!”柳茹花进屋就嚷。

“嘘——”宇康看着小伊兰,向柳茹花努嘴。

“我忘了给它添水添食了。”她压低声音说。

“你去吧,这有我呢。”

夏日的晚上,弥漫着一点儿都不凉爽的夜色,就像人的绵绵思绪,很闷、很闷。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古老的挂钟发出嘶哑的声音,很沉很沉。大约十一点吧,夜已经凉爽多了。宇康照看着孩子,慢慢睡去。茹花还没有回。

第二天一早,母亲起来烧饭,宇康往屋子里挑水。娘俩忙了一阵,饭快熟了,茹花还没有起。伊兰醒了,哭了几声,把茹花吵醒。她胡乱地把她搂进怀里,依然睡去。伊兰不舒服,哭声依旧。

“滚!没完没了的,困死我了!”

她连推带搡,把伊兰弄出去。孩子哭得更厉害。

“怎么回事?”宇康看在眼里,觉得很过分,就冲她嚷,“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么就不能这样?”熬了大半宿夜的柳茹花突然精神起来,冲他嚷,“她是我的孩子,我想怎样就怎样!”

“可她也是我的孩子,她饿了要吃奶,哭两声不是很正常吗?”

“哭!哭!哭!像哭丧似的,谁家的孩子也没像这样的!”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她还是一个吃奶的孩子。”

“嫌我说话不好听是吧?有说话好听的,你找去!不是我小看你,就你这穷样,连打麻将的钱都没有,谁跟你呀?也就是我瞎了眼,要不然,保准叫你打一辈子光棍……你看看你们家那破驴!”

两个人第一次发生口角。

田野、张二嫂等左邻右舍一干人,听到吵闹声过来劝架。

“这一大早的,吵吵什么呀。”张二嫂劝道,“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

“二嫂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柳茹花恶人先告状,“你说我奶孩子有错吗?我怕孩子没吃饱,就多奶了一会,他倒好,嫌我偷懒不起来,还不依不饶的,哪有这种人,我真是瞎了眼,他真不知足,你看他那个穷样,他们家的苍蝇穷得连屎吃都没有,这破家真没劲……”她的眼睛“委屈”得开始落泪。

“宇康,”张二嫂说,“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奶孩子多躺一会就躺一会吧,明白人怎么干这糊涂事呢?”

“你好好问问她。”宇康看着张二嫂,语气很平和地说道,“是那么回事吗,真有意思。”他一边说一边摇着头。

“行了老弟,”田野见状结结巴巴地插话进来,“咱是爷们儿,别大事小事都斤斤计较,不是这回事还能是咋回事,撒谎有意思吗?该干啥干啥去吧。”然后冲着大家嚷,“都回家吧,没事了,没事了,小两口吵架一会就好了。”

大伙陆陆续续地岀了屋。

“咳,这孩子……”仅有一只能看东西的老花眼却看得真切的华母叹息道。

“别着急上火啦,老姑。”跟着大伙出来的田野说道,“他们还年轻,岁数大点就好了,别搁在心上,快吃饭吧。”

“华哥也真是,”跟着过来劝架、这会儿也跟着大伙往外走的最后面的萧宏说道,“女人毕竟是女人,带孩子的女人更别说多辛苦了。我这可不是替嫂子说话,只是觉得这可不是你华哥的风格,学生时代绽放岀来的荣光,难道几年的功夫就失去光环了吗?美妙的过去不能得以延续,难道这就是你信奉的‘事在人为、恰到好处’吗?好好想想吧,我的老同学,我得走了,村上一大摊子的事呢,你不是不知道,好自为之吧。”他拍了拍宇康的肩膀,一边说一边出去了。

华宇康目送着眼前这个风流倜傥、服装笔挺的熟悉的背影,一句话也没说。他放下先前被卷起的裤脚,又向上提了提裤子——沾了水的裤子有点沉,还有点寒酸。

一场口角过去了。本来蛮有理的华宇康,这时候却感到特别沮丧。一顿倒了胃口的早餐正等着他。他胡乱地吃些东西,很快就离开了饭桌。天有点阴,没有阳光的早晨,屋子里显得更昏暗。

然而,阴沉和昏暗的背后,注定伴随着恐怖和不安。天灰蒙蒙的,正如此时此刻华宇康的心情。“也许一切正值和宽容能够跟任何一个什么样的女人相处吧。”他想,“一个人有坏处,也注定有好处。她能来这里跟我一起受穷,不就是好处吗?不管怎样,一个男人有了女人才叫家,没有女人的男人永远成不了家。在这穷山沟里,能组成一个家就很不容易了。萧宏说得对,男人不能跟女人计较,更何况她是一个伴你终生、出入左右的女人。有人叹息说‘人生苦短’,但仔细想来,人的一生也不是就那么容易很快过去的,人的生命历程也是很久远的,‘白驹过隙’只是一个形容罢了;所以也有人叹息说,‘漫漫人生路’嘛。珍惜你的女人吧,因为她是你媳妇儿——乡下人的语言很直白,也很实在。”

吃足了奶的小伊兰,这时开始玩了起来。柳茹花头朝里,只管睡觉。起初,孩子在她的身边左右,后来好像觉得不够刺激,就不断地向炕边“袭击”,一次,两次……小家伙儿的一只手终于抓空了……

就在她头朝下向地面刚要坠落时,两只大手稳稳地接住了她。

“小东西。”早就被引起注意的华宇康抱起了她,并不断地向空中发出向上抛的动作,还不停地向她打趣,“想逃吗?想逃吗?小东西,想逃吗……还早点儿。”

“滚开!影响睡觉!”被惊动的柳茹花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吼道。

“起来吧瞌睡虫。”宇康向她撇撇嘴,“该吃早饭了,你看着点孩子,我得放驴去了……”

在去野外的路上,宇康感到,今天早晨的事情,除了柳茹花带给他的不安之外,萧宏的言行似乎有什么目的。“萧长根是被柳茹花气死的。”这在当地已经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事情。但是萧宏的出现却令人费解,他对柳茹花不但没有半点儿怨气,反而替她说话。他想干什么呢?他有什么目的呢?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也许,……毕竟,也许应该多往好处想想。他这种友好的姿态完全是为了两家的大局着想,因为毕竟,我们是好同学好邻居,不能因为这点小事情,就毁了我们之间深厚的友谊;毕竟,都是柳茹花惹的祸,华家对不起萧家,对不起不曾被战争毁灭的萧老的生命。

华宇康想来想去,内心平静了许多。可是他哪里料到,柳茹花向他发起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对于这个贫困家庭来说,柳茹花感到越来越厌倦,周围的一切对她来说好像越来越失去了吸引力,特别是对身边这个耿直的丈夫,越来越不感兴趣了。“耿直讨人嫌”,她越发感到他是一个不称心的男人。她在她的内心深处开始不断地向他抱怨,抱怨他没有年轻人那种活泼的、美妙的却是令人不易觉察的虚伪的滑稽。“诚实就是傻”。这年头谁要是存在这想法,简直讨厌极了。在她越来越成熟的人生观里,弥漫着的是更多的自私、贪欲和占有。最让她不能容忍的是,她发现她身边这个男人一点也不浪漫。她时刻都在充当一朵正在等待蜜蜂采蜜的花,可是她心中的采花王子却迟迟不出现。正相反,在她面前,一头老气横秋的耕牛占据了她的全部视野,只要他一出现,就弥散着浓郁的牛粪味,让她“不堪入鼻”。她开始对她的这个家感到憎恶,他就像自己养的一头愚忠的牛,而她本身便是役使他的理所当然的主人,一旦有一天她的牛要是不听从她的使唤,她就让他知道她的厉害。

现在,柳茹花头冲着里,安安静静地躺着睡大觉。她为她今天早晨刚刚取得的智慧的胜利而得意忘形。她越来越感到她的邻居对她具有多么大的吸引力,宽敞明亮的房间,富足美好的生活,麻将更是她心中的第一。只要一坐在邻家的屋子里,一切烦恼和忧愁都没有了。她设计着她的目标,为所欲为是她的最高境界和最大快乐,而任何人都奈何不了她的目标的实施。

睡了大半天觉的柳茹花终于起来了。她洗了脸,做个面膜,擦了防晒霜,涂了口红,然后随便地吃了一些东西。到了晚上,她觉得她的口红褪了色,又对着镜子仔细地描画一番。

“妈——”她甜甜地向华母叫道,“天太热,屋太闷,我去东院遛达遛达,您大孙女吃饱奶了,替我看一会,没什么事我一会就回来。”

“去吧。”华母说道。

“麻将!”“骗人!”

柳茹花打扮完了,把孩子递给华母,刚要离开,就听屋里有人说话。可是她看了半天,屋里根本没人。

“麻将!”“骗人!”

她正纳闷,“那人”又说话了。

她抬头一看,原来是那只八哥。

“小东西,讨厌!”

“你讨厌!”

“你烦人!”

“你烦人!”

……

两个在屋子里打起嘴仗来了。

“我可不跟你吵了,”柳茹花拗不过,只好服输,“姐姐给你弄吃的去,听话啊。”她抓了一把米,撒在笼子里。

“我不饿!”八哥不高兴地看着她,随后背过脸去。

“姐姐给你赢钱去,赢了钱给你买吃的,别生气了啊!”

“滚!”

“哧——”柳茹花乐了,边走边说,“小弟弟真聪明。”

盛夏的傍晚,正是人们休闲的好时候。聊天的聊天,纳凉的纳凉,麻将的麻将。他们用各种方式打发着日子。

萧村长家是打麻将最红火的地方,其他人家跟这里没法比。而柳茹花则是萧家最常去的人,对于这里的麻将局,她几乎场场不落。萧宏萧村长对这位嫂夫人的光临很高兴,只要有她在,不管多忙多累,总会陪伴在她的左右。可是,天长日久,萧宏有了点想法。

今天晚上,柳茹花跟每天不一样,她是不请自来,这引起了萧宏的浓厚兴趣。跟每天一样,到了晚上十一点,打麻将的人都逐渐散去,柳茹花也要起身回家。

“嫂子等一下,跟你说个事。”萧宏一边送客人,一边对她说。

送走了这些人,萧宏进了屋。

“说吧,什么事。”茹花看着他。

“其实,”萧宏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有点饿了,这几天我妈回姥家去了,你弟妹领着孩子回娘家了,家里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

“那你就自己做呗!”

“我一个爷们,做饭多没面子,再说了我也不会呀,赏个脸吧嫂子,你就动动手,咱家里啥都有,我想这会儿你也饿了。”

“想得倒美,让我侍候你,那你拿什么谢我呀?”

“您说您说,叫我怎么谢都行。”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逼你……好吧,我还真有点饿了。这样吧,你去和面,咱们煮刀切面吃。”

“好嘞,您说了算。”

没一会的功夫,面和好了,茹花拿起菜刀来切,切好了拿到厨房,又刷了锅。她见萧宏在屋子里没事干,就想了个主意折腾他一下。

“哟——!”她在厨房里故意喊道,“快把这捆柴禾抱走,差点没把我绊倒。”

萧宏出来,费劲巴力地把一大捆柴禾往外拖,然后进了屋,在一旁站着。

“啧啧,不行!”柳茹花冲他说,“你还是拿进来吧,万一下雨浇湿了就没烧的了,这天气可没准儿。”

“噢,对。”萧宏又费劲巴力地把那捆柴禾拖进来,放好。

“我说你还是把它拿出去吧”,她又冲他说道,“这雨万一下不上……”

“我说你搁这儿是不是糊弄傻小子呢?”萧宏这才明白过来。

柳茹花咯咯地笑起来,笑得萧宏心里直痒痒。

刀切面煮好了。茹花又从厨柜里拿出几样可口的小菜端上来。萧宏拿了两只酒杯,放在桌子上,倒满了珍藏已久的“西凤”。

“嫂夫人,请。”

“请。”

两个人边吃边喝边聊。

“我说你还没说拿什么谢我呢!”

“我不是说了吗,嫂夫人让我怎么谢,我就怎么谢。”

“那好。”柳茹花见他的酒喝得差不多了,就故意用言语挑逗他,其实她早就知道萧宏的那点心思,“我说兄弟,你好歹也是这里的土皇帝,别老是嫂夫人嫂夫人的叫着,让人听着多别扭。”

“那我该怎么叫你?”

“我想让你把‘嫂’字去掉。”

“去掉?”萧宏吃惊的样子看着她,“那不就剩‘夫人’了吗?”

“不仅如此,”柳茹花这时候有点阴阳怪气了,向他故作调情的姿态,“你听着,我的小老弟,我不但要做‘夫人’,我还想当‘皇后’呢,土皇帝的皇后。”

“是嘛!”萧宏瞇缝着眼睛,喜出望外,一把抓住柳茹花的手,“嫂子真是善解人意。”

“滚开!”她用筷子向他的手背使劲一戳,萧宏把手缩了回来。“没岀息的东西,谁让你这样了!”“不过”,她接着说道,“今天可真是个好机会,我可不想错过,只是你萧大主任太不‘绅士’了。”

萧宏闻听此话,摇晃地站起来,一副醉态十足的样子,一把搂过柳茹花,“嫂子的裤衩裙真美,就是有点……,有点……”

“有点什么?”

“就是有点旧了,我想给你换个新的。”

“啥时候?”

“明天吧。”

“我想让你现在就换。”

萧宏听了这话,被柳茹花完全挑逗起来,内心的火焰在燃烧,理智的防线完全崩溃了,他开始在她的身上大举进攻。

“嫂子真美,想死我了。”

“俗。”

他开始用力向下拉她的裤衩裙。

“慢着!”

柳茹花突然向他吼道,推开他,然后又极其温柔地说道,“去,听我口令:上炕把窗帘拉上;把行李铺好钻进去;倒一杯酒放在枕边,脱掉背心,等我。”

萧宏就像一台被摇控的机器,按照柳茹花的吩咐极其认真的做起他的工作来。柳茹花去了外面,几分钟后回来了。萧宏趴在炕上,向她发出两道色欲的光。

“先把这杯酒干喽。”

萧宏非常听话,一饮而尽。

柳茹花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然后极具戏剧性的对他说:“没想到,你萧大主任、穷山沟里的高才生也这么没有品位吗?你就不怕我告你调戏妇女罪吗?你听着,你头上可是有点乌纱的人,我可不想跟你干这偷鸡摸狗的勾当,所以你别得意得太早,一门心思的想干那事,还是省省你的脑子吧,除非你名正言顺的把我给明媒正娶过来,否则,别想那么容易就占我的便宜……”

柳茹花说完站起身,关了灯,转身走了。

“嫂子别走!茹花别走!”萧宏就像一堆烂泥,挣扎着想坐起来,可是,他的酒劲上来了,只见他的头一歪,就像一头死猪了。

且看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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