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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蕙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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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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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宙》连载

第三章 2.月窥国(上)

倬苦送我到栀垩国最西方的城池,栀垩国的边境,他指着西方天空一缕萤淡的光芒对我说:“玄落,我的王,那处乍放光芒的领域就是月窥国的边界。

除了你随身带着的这些侍从之外,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信,并且,其他任何人都可能有两种甚至两种以上的身份,所以,绝不可以掉以轻心。”

我说:“倬苦,请回吧,你放心,有晴隐这样的军师在,我又怎么会有事。”

从现在开始,我们一行人就要潜入各个国家寻找琴弦了,最后去圣灵天寻找栀垩国天空被封印的最终答案。

在快要到达栀垩国边境线时,我的坐骑独角兽噬雪突然失控,横冲直撞地奔向高大的城门,我企图从独角兽噬雪上飞身而下,但是却无法使用神术,而施云驱动银壤沙,用宝剑的剑气给独角兽做了个结界,千钧一发的瞬间,独角兽噬雪狠狠地撞向城墙,我从噬雪上掉下来,毫发无损。

陌药给独角兽噬雪包扎伤口,而晴隐查看后说:“玄落,我的王,独角兽噬雪被人下了迷乱心神的神术‘心影迷踪’,而你,中了让银壤沙无法流动的神术‘空空如许’。”

我说:“还好有施云这样的神术师,否则,我可能今天就要命丧于此了。”

打开栀垩国天空的结界后,人们的银壤沙会剧增,所以神术会大幅度提升,这就成了别国的隐患,他们也许会害怕我们此行的成功,因而设置重重阻碍。

步入月窥国的瞬间,我问晴隐:“‘七弦玉叶悬梦琴’的琴弦都可能被藏在什么地方呢,会幻化成别的物件吗?”

晴隐回答:“淡淡飘散的雪花,缓缓坠落的秋叶,都可能成为承载琴弦幻化体的圣物。”

她又说:“古代典籍上记载,七弦玉叶悬梦琴,顾名思义,一共有七根琴弦,此琴的琴身乃是取上古的纯金神树‘醉梧桐’的主干所制,镶玉叶,弹奏时清音异之。”

月窥,是窥探月亮的意思,月窥国的子民,对月亮有一种异常的崇拜。而当我走在月窥国的大地上,我才明白为什么月窥国的子民,自王国诞生日起就膜拜月亮。

只见,天空中一尾古铜色的月亮,在高高的辽远的天空之上,垂挂着,像是已经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安睡了好久。透明的月亮的光和灵,凉凉的,像水,运行于天地之间,碎裂在路旁摇曳的树的叶片上,幽素地睡在墙头青苔上,在每一间房屋的每一个窗棂上镂刻出深深的痕迹,散碎而朦胧的光影缓缓地游走。月下,绿色的蔓藤在生长,像是因为有了月泽的浇灌才生长的。它们竭尽全力地向上伸展,像是能够一直生长到月亮上面。

绿色的蔓藤上结着酒杯型的花朵,摘下来,里面有着琥珀一样的花蜜酒。这时候晴隐对我说:“月窥国除了月亮比别的国家都漂亮以外,更大的一个特点就是这藤萝,月窥国的特产植物,叫做‘藤萝酿’。”

我们边走边喝,到后来,我有些微醉。

月窥国的每一家屋内都没有灯火,但是每一家仿佛像是全都燃起了灯,是月亮替他们燃起的灯。

路是发亮的古石,光洁白润犹如上好的珠玉,承载着满阶的月光如水,还有满街香醇的气味,虽然我并不确定这种气味来源于何处。

我们走在月光里,像是走在发亮的湖水里面的鱼群。

留宿的屋子,是竹子做成的墙壁,屋顶上有着一个像是月亮一样的装饰,其实,也像盘子,更像一顶帽子,上面蔓延着的花纹,像是云彩,又像浪花,还像是蝴蝶的形状。门楣上镌刻着有大朵大朵的“葬夜菊”,月光由窗口投射进来,使那些“葬夜菊”逐渐立体而漂浮。

也许这花纹,就是月窥国的工匠对于月亮上面所拥有的景象的无尽幻想吧。

夜半将要入睡时,窗外有些动静,像是一群黑压压的鬼魅前来打扰。不一会儿,我就睡了过去。夜浴我以月泽,我却把月泽在午夜里挥没。

第二天醒来,发现大家没有在各自的房间里,而是全都在我的房间外看守,我问:“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回答:“玄落,我的王,昨夜有人意欲暗杀你。”

陌药摸着我房间外窗台上的粉末,他说:“这是凶手留下的痕迹,他用迷香熏晕了你。”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应该是“藤萝酿”饮用过多的缘故。原来那一群黑压压的鬼魅就是刺客。

看来,不在本国,也处处暗藏杀机,多少人想要我的性命,在栀垩国时,就有人不断前来暗杀我,施云为我挡住了那么多次的攻击,他也因此遍体鳞伤,胸前背上都是打斗时留下的伤痕。

究竟谁要来暗杀我?不管是栀垩国想要篡夺皇位的诸人,怕是月窥国或是别国的人也想要我的性命。

晴隐分析:“玄落,我的王,我们此行的胜利将是魔域的噩梦,因为魔域害怕神域的强盛,当栀垩国的天空变得日升月沉,神域里人们的银壤沙流动正常,那么对魔域是一种威胁。魔域非常不希望我们能够到达圣灵天,会明里暗里设置各种阻碍,试图让你死去而终止这次行程不过是家常便饭。”

陌药、施云、夙篁纷纷跪下来,他们说:“玄落,我的王,我们会用生命去守护你。”

第三天夜里,夜半,只见一个人影悄然来到了我的房间,把手中的扇子收拢起来,对着我的卧床发出了一招神术“锁魂绳”。我暗藏在房间里的一角,并无大碍,于是我看清了来者的脸,竟然是晴隐的面孔。

施云从屋外闯进来,对着晴隐就是一剑,说:“原来是你要谋害主上!”

晴隐一躲,陌药挡住了施云的招式,说:“你看清楚了,晴隐的脸上……”这时我才看到婉转的月光下,晴隐的右脸上有一道小小的黑蝙蝠一样的符号,陌药感叹:“晴隐是被魔兽附体了。”

我们四个人列成神术阵,一起使用神术帮晴隐把魔兽赶出体外,神术阵的最后,晴隐昏了过去。第二天早上,她醒过来时,却根本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在她的床下,我们找到了纸做的魔兽,这是用于魔兽附体用的纸片兽。原来刚刚到他国,就接二连三地有人想要置我于死地。

朵虹

来到月窥国的第四天,夙篁带着我们一起去看国民祭祀月亮,他本身专研占卜,对于祭祀更是兴趣浓烈。

我们顺着山坡一直向上,站在山顶上,看着山脚下一群一群拜倒的子民。

山坡上全都是翠色欲滴的如玉羊齿草,像是温润的玉一样发着明亮的光泽,月光照得天上天下一片银辉。

我站在一处山坡上,看见不远处的另一座山坡上,几个人都披着一方驼色的粗布麻衣,遮住了脸,看不出性别,安静地站立着。其中一个尤其引起我的瞩目,虽然相隔好远,却能强烈地感受到其身上散发出的强大的银壤沙流动的力量,我能判断出其已经用神术竭力把灵力隐藏,真不知道其本身拥有的力量多么强大。

山路上匍匐着越来越多月窥国的子民,全都向着月亮拜倒,俯首说道:“明月在上,照我疆土,福延千秋,禄漫万古……”他们念着祭祀明月的祷词。

山坡上站立的最惹我注目的人,突然将自己身上驼色的披风掀开,粗布麻衣一落下,这个人里面居然是一身艳绝四野的衣裙,图案是最常用的十字军花,艳丽四射的珠光宝气,上身穿香蕉黄色,下身裙子纹路比较复杂,由粉、紫和黑色衣料构成,流光四射的虹彩,像极了天空被划破七道凄艳的伤口。腰间缀着两颗闪烁不已的星星,映衬着她绝世的面孔,不,不应该用绝世来形容,因为完全形容不出她的气韵。她长发高挽,珠玉微簪,浅紫色浅粉色与黑色的珠玉须臾之间就夺走了周围的一切光辉。一个小女孩指着她的腰,递给她一枚金色的星星,很大很亮,她把金星放在了腰间两颗星星之间的衣服上。她并没有说话,但我仿佛听见她说:“再骄傲的神也要在我面前俯首称臣。”

山路上月窥国的子民被艳丽四射的光芒所吸引,他们不约而同抬头望去,突然变得惊喜万分,稀稀落落的声音响起:“是朵虹公主?她也来参加这次的祭祀了!”他们重新俯首齐声念着祭祀的祷词:“国之换代,明珠一斛,谁人引领?朵虹公主——”

我早在栀垩国的时候就得知,月窥国的现状,与之前栀垩国在我登基前非常相似,公主朵虹是王室里最有资格继承王位的人选,受到万民的拥戴。其实朵虹有几个哥哥,大多资质平平,没有统领四方的能力,但却都想跟朵虹争抢王位。

听说在朵虹出生的时候,周身被光笼罩,起名时难坏了朝臣,此时有人预行刺她,她周身亮起彩色光芒,像羽毛款摆,把行刺的利器反弹,长大后,她把这个招式命名为“虹彩浣羽”。

臣下们用神术催生出无数的幻象让她选择,她对暴风骤雨过后的彩虹露出了平生第一次微笑,于是她的父王——月窥国的老国王——毅然决然给她起了名字,朵虹。虹影潋滟,彩虹是天空七色的伤。

朵虹的长发只是一部分被挽起,另一部分在空中放肆地招摇,像是月窥的国旗,指引着子民们的信仰。

她这时候发现了我,继而看过来,然后低头对离她最近的人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是否与我们有关。

没等祭祀结束,朵虹与周围几个从始至终都披着粗布麻衣的人就全都消失不见了,就像他们从未出现过一样。

而祭祀月亮的民众,并没有因为朵虹的提前离去而有任何不满,相反,情绪更加地高涨。

夙篁原本利用栀玲花占卜,这里没有栀玲花,于是他摘下一朵月窥国独有的月影幽昙的花朵,作为占卜的用具。因为月窥国的标志不是月亮,而是月影幽昙。

月影幽昙的花瓣被他用神术催动得散落在地上,夙篁仔细观察了之后对我说:“玄落,我的王,占卜显示,要找的竖琴琴身就在月窥国帝都中的某处,请随我前往。”

当我们赶到的时候,我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一方寻常院落,是月窥国非常普通的一处民宅。而且主人似乎并没有在家,我们驱动神术,穿过紧闭的院门,院落根据人域典籍上指引的五行八卦之说设置了层层关卡,我们一行人费力地走了进去。

进到院子里最西边的书房,周围安谧,月光照射在镂刻着工细纹花的墙上,那里正挂着一把无弦的竖琴,琴身是金色的,上面镶嵌着一片翠玉雕成的叶子,叶片脉络分明。

施云问:“珍贵的圣物就这样挂在墙上?”

我伸手一碰,面前却蓦地出现一圈黄色的涟漪。紧接着我就看到许多正在迅速暴走的黑色咒印。

原来还是被施上了结界。

灼眼的光芒闪过,比月光更加闪耀,我回身,看到施云拔出了他的宝剑,他说:“这把剑叫做‘螺月剑’。”他挥动“螺月剑”企图将结界斩破,却发现根本就是徒劳。“叮”的一声,螺月剑差一点就被弹得飞出去。

而陌生的声音响起:“想打破结界?螺月无法做到!这个世界上除了兰若,其他的神兵全都无法做到!”

一个衣着紫色的人影从墙上悬浮而出,迅速变成实体。无数的魂灵也从墙上浮现,向我们发动狠辣的攻击,想要把我们置于死地。

曾经我和施云讨论过神兵“兰若”,它出自北方寒溟之地——神域和人域交界——是悠宙里数一数二的清寒利刃,传说普天之下的神兵无所能及。

我问为首的紫色人影:“你是这琴的守护者?我们本来并不想不经同意就拿走这柄琴,我想向主人讨要这琴,希望你帮我转达。”

紫衣人冷硬地拒绝道:“这琴的主人早已交代过,此琴乃私人珍藏,无论是谁,什么理由,绝不外借,没有特殊。”

施云、夙篁和陌药排列成作战的阵势:“那就只能硬夺了!”

屋子里立刻因为神术的催动逐渐形成了回旋的风。

这是在寻找天之尽头的门的途中第一次发生争斗,我说:“无论如何,我希望能把这个屋子保持原状,不损伤任何物件。”

紫衣人笑道:“把整座府宅全都摧毁了也未必能打开我所设下的结界,更别提不损伤任何物件就想拿走这琴。”

我们一起用神术攻击他,可总是只能打败浮游的魂灵,而魂灵一波一波,怎么也伤不了为首的紫色人影。

不能如愿的我们只能退出,晴隐这时说:“只能先去找神兵‘兰若’了。”

施云问夙篁:“你能算出‘兰若’在哪里吗?”

夙篁摸摸头发,抱歉地答道:“我只能算出跟圣灵天有关的琴与琴弦在哪,而‘兰若’,真的不知。”

黑色的咒印随着我们的再次行动而暴走。一片光芒闪现,比太阳光线耀眼,之后,眼前突然变成了一种异样的空间,像是站在云朵之上,周围全是白色的云雾。我正在踽踽独行,看不到周围有任何人,我大声呼喊着臣下们:“夙篁——陌药——晴隐——施云——”

他们拨开云雾,向我走来。

施云用螺月剑劈开我身侧的迷雾,只见一方硕大的镜子出现在眼前。

晴隐说道:“玄落,我的王,我们被困在了幻域中,而且这幻域,恐怕已有几千年了……这面镜子叫做‘悲叹之镜’。”

我问晴隐:“有破解之法吗?”

晴隐沉吟:“当然,但是比较麻烦。”

我问:“怎么破?”

晴隐回答:“需要中术的我们每个人都对着镜子祭出自己最悲伤的记忆,使这份记忆在心里不再困扰回忆,使自己不再那么悲伤。”

我说:“倒也不算太过麻烦。”

“只是,”晴隐说道,“祭出悲伤的记忆时,如果祭出者沉浸在过去的悲伤旋涡里,而无法自拔,那么,会有生命危险,而长时间不能够从这幻域中出去的话,银壤沙会一点一滴耗损,出去后,身体虚弱,而且此后一个月都无法使用神术。”

可我们势在必行。

晴隐说:“那么,我先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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