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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与考证:萧红居地安葬地及纪实作品研究》(64)

//m.zimplifyit.com 2013年07月31日15:30 来源:中国作家网 郭淑梅

  在周鲸文看来,萧红虽患肺病,但可以治好。她的肺患处已钙化。不巧的是,她的治疗医生主张把钙化的疤吹开,以便根治。退一步说,这也不能说不对,但是,这种治疗方案是要严格按着医院的要求进行的。萧红不应该从玛丽医院出院,为什么要回家呢?因为家里是“肺病可以肆虐的火坑”。

  周鲸文是萧红生前慷慨施以援手的朋友,他并不知道萧红的身体入院后还不见好。与其住在医院花钱,又没有进展,莫不如回家养病,肺病也是要养的。萧红之所以要出院,就是因为住院并没有使病情好转,萧红此时对医院已失去信任。

  “虽然医生说空气和阳光是医治肺病的药品,而且还有三个病肺的人也住在阳台上,入院后都慢慢地健康起来,但她却咳嗽着,精神一天坏比一天。医院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药给她吃,她自己又没有钱买补药,没有钱搬到二等病房去住。她真希望能早一点出院,还是回家去的好。”

  无垢再去探望杰姆时,又去看望了萧红。“她的病情一点也没有改善,依旧咳呛着,说总得想法回家才好。”

  萧红秋天(10月)入玛丽医院后,无垢一共见到她三次。但她两次都提到不想再住院,想回家。

  可见,萧红在医院是度日如年。和其他肺病患者不同,萧红早年挨饿受冻,身体损伤很大。在哈尔滨生病,无钱医治,只能硬挺。在青岛,萧红经常咳嗽,连杏仁露也买不起。在日本时还发烧,连骨节都酸疼。在上海头痛痛经,常常发作。在重庆生育后,患了一场大病,只能请学生记录,她口述整理《回忆鲁迅先生》。到了香港,可安心写作,一直没有正式地治过病。现在连续手术、打空气针,又没有钱买补品,只是依靠面向大海的新鲜空气治疗法,对萧红来说,显然是不对症的。每次,包括在哈尔滨,在医院里需要打针吃药的时候,都遭到医生的拒绝,因为没有钱。现在,有朋友出钱让她住院,仍然没有什么特别的药,更没有买补品,营养补充不上去。还有生活习惯的问题,萧红是东北人,冬天在东北围着火炉,很温暖。而香港的深秋,夜间的阳台暴露在呼啸着的海风中,哪里还有阳光,她冷得无处藏身。

  1941年11月下旬,住院治疗的种种不如意,萧红的忍耐到了极限,不愿再住院,请求东北救亡总会的于毅夫,帮助她回到乐道8号的家中静养。于毅夫认为,肺病也要靠心情,在医院里心情总是不好,不利于病情好转。

  于毅夫帮助萧红出院的举动,周鲸文很不理解。

  周鲸文回忆到,“11月下旬某日,端木突然给我打电话说:‘萧红出院了!’我很奇怪:肺病治愈不会这样快,为什么这样快出院呢!端木在电话中告诉我:‘萧红不满意官气十足的护士小姐,不好好照顾病人。她又讨厌让她住骑楼(主要是为新鲜空气)。昨天,于毅夫去看她,萧红把这种情况告诉了他。萧红想出院,回家住,于毅夫也赞成。就这样,于毅夫把她接回来了。’”

  周鲸文和夫人前去探望萧红,看到他们住在一个二百尺左右的屋子,萧红躺在又老又破的床上,“已是筋疲力尽的样子”。对于文化名人这种恶劣的生存状况,周鲸文和史沫特莱一样,感慨万千。

  为萧红病况担忧的柳亚子向周鲸文求助。周鲸文对柳亚子承诺,萧红治病费用由他支付,让萧红尽可放心治病。

  11月30日,柳亚子去乐道8号看望萧红,发现她“咳嗽得更厉害了,喉咙哑得谈话都非常困难,并且病着不能起身。”

  柳亚子当即赋诗萧红:

  轻扬炉烟静不哗,胆瓶为我斥群花。

  誓求良药三年艾,依旧清淡一饼茶。

  风雪龙城愁失地,江湖鸥梦倘宜家。

  天涯孤女休垂涕,珍重春韶鬓未华。

  萧红的咳嗽、头痛、发烧不断加重。不幸的是,可怕的事情终于来临。在香港人关于“日本南进乎,北进乎”的国际形势争论中,更大规模的战争爆发了。

  卧病已久的萧红,撑着最后的一点力气,裹夹在逃难的人群里。

  第二节 太平洋战争爆发香港沦陷

  1941年12月7日是星期天。

  夜晚,香港没有一点战争的迹象。电影院、跑马场照常营业。香港依然沉醉在一年一度的嘉年华会里。各种游艺活动,笼罩在灯火辉煌中,欢乐和歌舞,伴着香港人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然而,次日凌晨,素有“远东马其诺防线”之称的香港,却遭到了日军战火的猛烈袭击。

  1941年12月8日,太平洋战争爆发。

  48架日军轰炸机对启德机场轮番轰炸。停在机场的5架皇家空军战斗机,8架民航飞机全部被毁。

  兵分两路的日军陆军从大陆突袭新界和九龙半岛,港九战争爆发。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迎接战争到来的香港市民,听到轰炸声,最初还以为是香港的军事演习。太平洋战争的爆发,对香港人来说,那一瞬间与珍珠港遭突袭对军人和市民造成的被动心理极为相似。

  柳无垢对久卧病榻的萧红,当天闻听战争爆发而惊恐的情形有如下记述: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八日上午,端木先生叫人送了一封信来,说早上的飞机声,机枪扫射声和轰炸声,是“真打仗”不是“假演习”。萧红怕得不得了,要父亲去安慰她。我们那时还以为是“演习”,叫她安心休养。但后来有在报馆工作的朋友来,才知道太平洋战事,真的在众人的睡梦中爆发了。于是父亲又冒着空袭,走到乐道去看萧红,告诉她真实的消息。

  骆宾基应端木蕻良的邀请,从香港过海到九龙尖沙咀乐道8号萧红家中,帮助端木蕻良照顾萧红。

  8日当天,中共地下党、东北救亡总会的于毅夫认为九龙难保,备好小划子,和端木蕻良、骆宾基搀扶萧红乘划子从九龙过海,逃到港岛。这是太平洋战争爆发后,萧红夹在逃难人群中,第一次逃亡。此后,她还将躺在担架上或椅子上,挣扎着,多次在战火中左突右冲,奔命于港岛。

  第三节 港岛思豪酒店

  12月9日清晨,萧红一行人终于借着夜幕从九龙渡到港岛,去找周鲸文家,商量解决办法。周家已是一片慌乱,到他家避难的人来来往往,不在少数。周鲸文和大家商量之后,决定介绍她去位于港岛雪厂街(Ice House Street)的思豪酒店张学铭(张学良弟弟)的五楼房间。

  思豪酒店,不久成为日军攻击目标。

  骆宾基在炮弹声音中,静听着萧红口述《红玻璃的故事》,宛若无人之境。

  在柳无垢的记忆中,父亲柳亚子战乱时曾接到萧红来自思豪酒店的电话,说希望能够“看见父亲”。可见,萧红此时特别需要一位长者的支持安慰。

  萧红在思豪酒店共住了9天。

  第四节 港岛铜锣湾连道周鲸文寓所旧址

  12月18日,思豪酒店中弹,重病的萧红又被端木蕻良和于毅夫两人抬着担架转移到周鲸文家。周鲸文回忆,他们身后还跟着于太太和两个孩子。周家位于港岛铜锣湾连道保良局的斜对面,是个山坡。正对面也就是保良局门前的一个广场,是英军的高射炮阵地。

  1940年圣诞节前夕,萧红独自一人曾走了“一段山坡路和升登楼梯”,到连道家中探望周鲸文。一年后,想不到她竟是两次让人抬到这里避难。

  周鲸文家是连道7号,位置在山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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