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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西部诗化童心(6)

//m.zimplifyit.com 2013年10月14日16:08 来源:中国作家网 李利芳

  以诉诸意象的诗语叙述童年关键是要握住童年的精神品质,且要以孩子可以感觉、想象、经验的方式去作艺术处理,如此对童年的再现既能引领孩子以新的方式去反观自我,经验世界,又能准予他们将自己植入诗歌中,延展同情、想象和发现。阅读《小丫的话是红的辣的》,我们能强烈地感受到这一点,诗中所具象的小丫我们感觉既熟悉又新鲜,这是因为诗人对童年的一种特质做了极为形象的审美陌生化呈现。以“红”与“辣”来对应“小丫”抽象的个性,很好地实现了诗语对常态经验的命名,所以叙述功能很强。

  一个小男孩/一棵无根蒂的小树/静静地欣赏着自己的影子//影子像一根小小的树杈萌生着//他走近一个小池塘/小池塘很平静/他抛出一个小小的石子/去叩问池塘的年龄/小池塘用一圈一圈的年轮/回答了他的提问/小男孩把自己交给小池塘/扎一个猛子/捞起嘻嘻哈哈的快乐/烦恼呢,早已在水底沉淀//他走出小池塘/顶着一柄圆圆的荷叶/轻轻地吹着口哨//从村口射来妈妈的目光/把口哨的声音刺破/炊烟升起来了/小村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小村困了/小村就要睡了

  ——《傍晚,一个小男孩》

  诗性童年弥散在孩子日常的每一个细节中。叙述思维有助于在某一时空点聚焦孩子,跟踪敞开他们易被忽略的存在。它是全息性的记录,更是对孩子内在生命细细的品味。透过诗人的眼睛,孩子得以在自我经验之外,以新的眼光来打量看待自己,进而反观并接受自我的情感。童诗创作是捡拾童年诗情的过程,它以诗性认知携领孩子透视童年基质,更自觉地增进对童年的体验与惜重之情。诗人说:“童年的生活是一只漏斗/有许多东西都从漏斗里漏出/春天漏掉了一枚花瓣/这小小的舞台,阳光和月光曾在上面跳舞” (《童年的生活是一只漏斗》)。是的,童年永远都只能是一只漏斗,它的内容注定会一点一滴漏出,漏出了便永远逝去了。因此,以诗观照童年的意义正在于一种封存,诗性的封存,是对童年资源最好的勘探与保护。

  于是,王宜振便成为了诗性童年的勘探者。他观看谛听着不同年龄段孩子的生活情状与心灵呓语,他希望能以自己诗的发现去陪伴他们,慰藉他们,“十四岁的男孩子进城读了中学/十四岁的男孩子开始有了寂寞/十四岁的男孩子在寂寞的时候/总喜欢静静地/静静地站着”(《夏天里的苹果梦》)。走出童年的过程就是成长,这是一个充满了时间性的过程,因为每一时刻的时间都被装满了内容,而且时段前后的差异性变化显著。王宜振素描了少女的肖像,记录了少年的心绪,他反反复复地抓拍着孩子们每一次的欢悦,渗透在生命过程中的失落与忧伤。他们所有的经历都是诗化的,因为其超现实的属性,孩子在生活中,但又在生活外。因为没有世俗世界利益的纷扰,他们只专心地沉醉于内心的所愿所求。“一个小小的日记本/它是我童年生活的写照/它像一个神秘的小王国/王国里的世界有多么美好//爸爸走进去了/看见了花,看见了草/妈妈走进去了/看见了月亮,看见了小鸟……”这就是纯洁的童年生活,他们不谙世事的美丽童真,是最可珍视的情感生命状态,这也正构成为王宜振诗性童诗的诗眼。

  二、自然与童真的同构性

  王宜振的多数童诗写到了自然。这应该与童年本己的自然属性有关。孩子与自然原本就是一个完整的和谐统一体。在童年视域内呈现纯真的自然是儿童文学所葆有的特别的文学资源。王宜振很好地持有了这样的艺术心性并施以了大量的艺术实践。站在西北的高地上,他笔下的自然是明亮而通透的,四季分明,天空爽朗,阳光普照,随处涤荡摇曳的是北方自然的精神气质。在他的笔下,有“宏大”的自然如四季、风、天空、云、阳光等,也有“微小”的自然如一朵不起眼的小花,一只蝉,一个石榴等,无论面对怎样的自然作诗语关怀,诗人的诗心是一样的细腻而孩子气的。自然界的一切对孩子而言都是有意义的存在,写自然就其实质而言是写孩子,是对孩子的尊重,因为自然与童真是同构的。

  “春天摸摸我的手/我的手发芽了/春天摸摸我的头/我的头开成一朵花了”(《春天是我的朋友》),在对四季的书写中,王宜振写春天的诗尤其居多,诗人喜欢孩子,欣赏春天,因为春天与孩子更具有同构性。“小小的鸟儿,你可看见/春天赤着小脚丫来了/你准备怎样去拥抱春天/你为春天准备了一支怎样的歌谣?”(《春天赤着小脚丫来了》),你看,这里的春天不就是一个赤着脚丫、欢快地奔跑过来的孩子吗?孩子不就是“春天的小花朵”吗?“泥土里拱出两片新叶/说是浅绿,更是鹅黄/像两只闪闪烁烁的眼睛/望着新鲜的世界痴痴畅想”(《初春(一)》),初萌的春天和初生的婴儿是一样的新鲜姿态,诗人总是在由衷地赞美着它们的生命力,并在这其中经典地概括出了“发芽”的审美意象。

  以童真透视自然,自然风貌瞬间被孩童化了,成为了孩子的自然。让自然呈现童真气息是儿童文学一种美学价值的体现。

  秋风娃娃可真够淘气/悄悄地钻进小树林里/它跟那绿叶儿亲一亲嘴/那绿叶儿变了,变成一枚枚金币//它把那金币儿摇落一地/然后又把它轻轻抛起/瞧,满天飞起了金色的蝴蝶/一只一只,多么美丽!

  ——《秋风娃娃》

  这首《秋风娃娃》很短,但在王宜振的童诗中是值得反复品鉴分析的一首。它将作家的艺术创造与童年的自在诗性融为一个新的有机体。诗歌在意象的色彩、动感、情态,意境的稚拙清新,以及意蕴的丰厚富饶等层面都有很整齐的表现。在诗中,自然景观的时间性存在被诗人以简约的文字具体化,新鲜美丽的画面随线性文字阅读的过程而展开,定格为恒久的审美现实。秋风与秋叶的稚态化极易与孩子发生共鸣,诗歌的画面虽然没有出现真实的孩子,但画外景观却满是孩子的眼睛与他们跳跃的身体。

  在王宜振,写自然与写孩子是一个思维整体。自然意象与孩子意象不可分割,随时被缠绕在一起,彼此互为解释。

  小露珠/在花心里睡觉/小宝宝/在摇篮里睡觉//风来了/把小花朵轻轻地摇/露珠醒了/露珠在乐/露珠在笑//妈妈来了/把摇篮轻轻地摇/小宝宝醒了/小宝宝在乐/小宝宝在笑

  ——《小露珠和小宝宝》

  幼稚生命的去社会化形态使其更适宜展露在自然空间中,他们就是自然生命中有机的一份子。众多自然景致都可以入诗,来比拟人类初生期的生命形态。

  “小草/绿着/小花/笑着//一条小河/静静地流着/流哟,流哟/是不是感到寂寞?//我是一颗小星/在你的怀里变成珍珠一颗/我是一轮圆月/在你的怀里变成金黄的手镯/你笑眯眯地摸着/你笑眯眯地玩着/玩哟,玩哟/玩得快乐”

  ——《小河》

  童年的本质是欢愉的,是跳跃的,就像流动的小河。行进在自然中的小河,可以与五颜六色、天空大地的任意自然生命为伴,一路玩着唱着走过。

  在诗人笔下,可见与不可见的自然都可以成为孩子,“风是一个娃娃/风也有自己的脚丫/风的脚丫谁也没见过/不知它的脚丫是小是大”(《风娃娃的脚丫》),于是,我们看见了无形的风,无数的风娃娃淘气地陪伴在我们身边。“阳光,这早晨的阳光/这大朵的金黄、小朵的金黄/精灵似的爬进我的小窗/在我的睫毛上笑得美丽笑得安详”(《乡村阳光》),这自在的乡村阳光,它们其实就是天空的精灵,蹦跳着落在了人类的身上。

  大街上,跑着风娃娃/天黑了,还不肯回家/你的妈妈要是找不到你/心里会不会把你牵挂?

  ——《风》

  这首题为《风》的诗歌虽然很短,但是自然与人文契合的情境与诗意很值得琢磨与品味。诗歌除去将自然与童真作了有机的融通,以简洁的诗语再造出风的童年形象外,还特别表现出一种可深度阐释的意义空间,结合读诗者不同的心灵语境可作出不同的诗意解读。

  尽管自然与童真是同构的,但终其实质,孩子究竟要在人类社会中长大,他们的成长就是失去自由、远离自然的过程。所以孩子说,“我只想做一只鸟/一只小小的无名的鸟/如果不能够实现这一心愿/就让我做它的一根羽毛”(《我想做一只鸟》),以自然世界参看人类社会,孩子发现了其中本质的区别。对小鸟自由飞翔的向往,正是童真最大的心愿。“一只小鸟/给一棵树讲了许多飞翔的故事/树听着听着流泪了//树也是一只鸟/树有许多翅膀/树不能飞翔//树的苦恼/是夜晚老做飞翔的梦”(《树的苦恼》),树有翅膀而不能飞翔,而孩子隐形的翅膀成人又如何能看见呢?不能飞翔的痛苦是孩子最大的痛苦,王宜振悟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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