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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西部诗化童心(8)

//m.zimplifyit.com 2013年10月14日16:08 来源:中国作家网 李利芳

  以母亲的视点,王宜振也写了很多诗,那是母亲对孩子溢满的爱,是她们过多的叮咛,“孩子,戴上这顶斗笠吧/你便把故乡戴在头顶/走到哪里,你都是故乡的一朵蘑菇/娘在梦里也能看见你不斜的身影”(《斗笠》)。王宜振伸入历史写历时态的母子关系,他也写共时态的,写当下孩子眼中的妈妈,“妈妈走了/可妈妈的眼睛还在小房间留着/它像两颗闪闪烁烁的星星/静静地凝视/凝视我脸上甜蜜的笑窝”(《妈妈走了》),妈妈是幼小的孩子心中最难割舍的眷恋,妈妈的爱是承载孩子行走一生的力量。

  王宜振也写父亲,写西北高原上田地里劳作的农民,“父亲从乡下来/乡下的父亲/伸开粗粝的手/手心里握着四个季节”(《父亲从乡下来》)。这就是平凡的父亲,支撑起农家支撑起人民生活的父亲。千百年来,多少这样的父亲,生活在古老而年轻的大地上,默默无闻。“有一个老农/在田野上走着/嘴里噙着一个烟锅/火光明明灭灭/生活和岁月/把他的脊背压驼……/他是一个老农/他不懂得大海为什么壮阔/他不懂得高山为什么巍峨/他平凡得像一株小草/他普通得像一片树叶/他一生只知道/像音乐家操纵小提琴/把那些农具操作/他要用那些农具/弹香人类的生活……”(《一个老农,在田野上走着》),这就是伟大的中国农民,王宜振在童真的怀乡视域内,将他们的形象镌刻了出来。

  王宜振是西北童诗的笛王。站立在孩子、自然、故土、祖国之间,他已经写了好多好多童诗,这些童诗已经成为中国原创儿童文学中重要的组成部分。

  第三节 高凯:乡土童诗的艺术可能

  甘肃诗人高凯的乡土童诗创作已自成一体。围绕中国西北农村特有的自然、人文、童年生态状况,诗人以素朴的审美理想开掘出了自在唯美的乡土童年风貌。在感悟理解并创造诗语的游戏性这一层面,诗人也作出了积极的探索并取得了较好的成绩。诗人对童年精神特征的勘探有两大路向:其一是在其乡土童诗的脉络内,从多个角度对童年精神特征作出透视;其二是在现代语境中,就一般童年属性问题作出探知,这一向度的创作仍在开拓中。

  一、自在的乡土与素朴的童诗

  高凯写的是乡土童诗。这样的诗写出了中国乡土童年的样态,展示出一种较为典型的童年生活世界模型,它包含中国乡土孩子的生活范围、情感、思绪,他们的心灵轨迹,特殊而难忘的人生经验。童诗浓郁的乡土性所开垦出的艺术空间是博大的,它典型代表了本土原创童诗发展的一种方向。

  正如乡土本身的自在与素朴,高凯在童诗中对乡土性的呈现也采取了至为简洁凝练的艺术技巧。很多时候,他直接以白描手法对乡土孩子的人生视景作真实“形状”,由此而获得了非常美妙的童诗“意境”,其以“浅显简单”为基本艺术性征,而又在纯粹的素朴之外,包蕴了无限丰富的审美意涵。直觉看诗意的艺术效果像是作家自然为之,似乎人人所为,但仔细琢磨实为高度艺术感觉的结晶。这样的诗篇最能代表高凯童诗的原创性。如《三只狗》:

  三只狗白天一块儿去追一片鸡毛/晚上三只狗又一起汪汪汪/咬一片月亮//三只来自村里三家的狗娃子/真正是吃饱了没事干不能消化了//三只狗 一只是张狗蛋家的/一只是赵狗剩家的/一只是高狗狗家的

  这是乡间日常生活中随处即拾的一幕。三只狗的率性而为,正如乡间小儿的原生活力,他们都是最健康自然的生命形态。这种形态的自足性本然具备着艺术的诗意与哲理的沉思。诗人原生态给予呈现,已清晰地昭示出他对乡土生活世界智慧的发现。乡土自身绵延为一种恒定的存在力量,它的完整性与和谐性是让人最难以释怀的。在高凯的童诗世界中,物与人的一体性特征非常明显。如《三只狗》中,物的析出证实的也就是人的状况,人对物的补充还是能以物说人。表层看是物与人的巧妙链接,深沉讲诗人表现的还是物与人的完整性,乡土的一种内在性。

  这样的童诗扑面而来的是醇厚的“土”意,但“至土”即为一种“纯真”,是诗人高度“童心”与艺术“境界”结合的产物。它沥去了一切多余的成分,唯留下明净的乡土童年意象本身。

  乡土童诗是诗人对本土历史所作的一种人文记忆,它的独特视角与生成的意义向度是别的文学形式无力获得的。因为童年属性对记忆文本的渗入,乡土性被展露的形式总是稚拙而朴实的,从诗语到意象到意境,都是一览无余的童质风貌。乡土记忆世界中沉淀了自然与人文两个维度的经验图式,对其的诗意表达,诗人显示出了不同的情感路向。对自然,诗人的笔致总是灵动的,充满了孩提式的调皮与可爱;对人文,诗人的心绪是多重的,因此生成了作品不同的基调与风格。《雪地里的童话》与《深深的草丛》是写自然的代表作品。

  比图画本还要白的雪/在田野里慢慢铺开啦/谁见了都会手痒痒/都想在上面写一写/画一画//一群灰鸽子/真是把人羞死了/竟然像一伙鸡娃子一样笨/写来写去/只会写那么一个寒碜的“个”字/还天天在天上飞来飞去/连自己的“鸽”字/都不会写呢//一只黑狗娃/一个狗爪爪字也不认识/每一爪子下去/却能画一朵白梅花/小花猫不服气/伸长脖子想瞅一下/黑狗娃严严地捂住/汪汪着生气啦//黄牛老爷爷真的饿了/四个大蹄子一抬/给自己画出了四个碗口口/那匹枣红色的小马哥哥最勤快/嘚嘚嘚地拉着一辆大车车/把两道道车辙画得端端的/远远的

  ——《雪地里的童话》

  冬天雪地里动物行走脚印的造型图,被诗人赋予了童话般透明的质地。安静而唯美的田园胜景,出现在一个孩子凝望的视线中,然后被他喃喃的自叙语娓娓道来。孩子、动物、雪地,共同绘就了这一幅美丽的乡村风情图画。

  把一村人从梦里叫得一骨碌爬起来/鸡冠花就扬起头等着看太阳升起//狗尾巴草给熟人不停地摇尾巴/给生人也不停地摇尾巴//小路边 猪耳朵草紧贴在地上/听屋后一窝小猪娃快活地哼唱//牵牛花还想牵走人家的一头牛呢 嘿/再老实的牛恐怕也不会傻傻地跟着它走//可能是羊粪蛋又钻进了嘴里/羊须草吹着自己的胡子生自己的气//打碗花整天都提心吊胆的/单害怕打碎了谁家的白瓷碗碗//叶叶是苦的 茎茎根根是苦的/苦苦菜自己的心里却不是苦的//勿忘草含着一些浅蓝色的花/叮咛每一个匆匆经过草丛的人

  ——《深深的草丛》

  诗人在这首诗中写了八种乡间大地常见的植物,以对它们名字的释义展开自然的想象,诗语的表达还是一个孩子随意的喃喃自语,亲切而真实。孩子与乡土的自由对接是高凯乡土童诗基本的审美素质。所以诗意所开掘出的浓浓的乡土味道,它的品质归属则是纯净的童年气象。

  对亲人之爱的怀恋与眷顾在高凯人文记忆中占据重要的位置。奶奶、爷爷、父亲、母亲,在诗中反复出现,这是对他年幼时期影响至深的人物,是用爱与责任哺育了他生命形式的情感主体。追忆童年,诗人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奶奶”:

  “爸爸的妈妈/为什么要让我叫奶奶呢/是因为爸爸的妈妈奶汁多吗//在比现在还小的时候/我一直很想尝一口奶奶的奶/但爸爸小时把奶奶的奶吃得干干净净/一口也没给我留下//奶奶那么老那么老啊/爸爸经常说他是吃奶奶的奶长大的/不知道奶奶究竟把多少奶汁/喂给了他//奶奶领着爸爸走了很远的路/在找到我之前就给我先找来了妈妈/记得奶奶不止一次说过:一个人/一定要记住自己是吃谁的奶长大的//我当然是吃妈妈的奶长大的/但我经常想起奶奶 甚至/想起奶奶的奶奶的奶奶的奶奶/一个思念……一串甘甜的奶汁

  ——《想起奶奶》

  想起奶奶是记忆的返回,难得的是诗人对历史童稚心情的重现,因此,凡此关于奶奶的种种,都是一个孩子“绞尽脑汁”对“奶奶”之义的费力阐释。但“望文生义”的图解,竟然“牵强”出了深广的含义,将孙子对祖辈深深的想念之情用“奶汁”——生命之源的意涵进一步强化,于是,对家族谱系的追溯始终牵连的是对自我幼小生命的养育之恩,是获得“奶汁”的持久幸福感。

  父亲与母亲在记忆中则总是与艰难困苦的日子相连的。“贫困”是乡土人生的原色,它留给幼小孩子的是最深的印记。贫困是历史性的,今天的孩子再很难体验想象日子中“没盐的时候”的困窘,高凯的童诗真实地记录下了这样的人生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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