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文学创作的现实性与创新性
中国文学的伟大之处在于既能不断吸收前代精华又总能与世推移,不断创造新形式与新形态,以书写中华民族、中国人民的生活史与心灵史。新时代文学怎样在继承优秀文学传统的基础上,以新的视角、新的文学形式关注、书写当下中国乃至世界的新现实、新事物和新经验,是值得我们思考的问题。《长城》编辑部邀请部分河北作家、评论家就新时代文学创作的相关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
在新的时代,如何理解“现实主义”
关仁山(河北省作协主席):“现实主义”要反映现实生活本质,究竟什么是生活本质?恐怕每个人的理解都不一样。进行真实而有勇气的写作,要踏过“生活流”寻找生命文本。小说停留在“问题”的展示,是不是都是很肤浅?中国这个大家庭,问题实在很多,现实主义创作贴近时代、触及问题,是我们作家历来介入社会干预生活的一个传统方式。现实精神就是土地精神。中国乡村的土地精神是什么呢?面对新世纪的中国乡村大世相,回望家园,万情涌动。时代没有摹本,只有丰富无穷的精神。现实主义小说,需要承接这种精神,背负着沉重亲吻大地,抒写人间情怀,透射时代变革的辉光,对芸芸众生祈愿、剖析、歌颂与预言。我认为其中重要的是永葆真诚的责任和良知,还有一份对民间和土地的亲情。由生活体验发展到生命体验,创作出具有艺术感染力的现实主义作品。做到这一切,的确是需要付出艰辛努力的。
胡学文(河北省作协副主席):关于现实主义,我体会较深的是,对写作者而言,一方面,感知现实是必然的,另一方面,对现实的观察、思考、研究更是重要的课题之一。诚然,作家可以写历史,而历史被叙述、被重视、被挖掘,并不是它具有时间的长度和厚度,而在于拂去尘埃和枯叶后,具有镜子的光亮,能用彼时映照此时,具有现实感,因而虽久远却鲜活。同样,写现实也须有史的意识,这个史不仅是文学史,也是生命史,否则写下的文字就是泡沫,很容易碎裂。当然,有史的意识未必就能写出永恒的文字,但没有史的意识,写出的一定是应景的塑料,色彩绚丽,却没有生命。也就是说,无论写什么,现实感与历史感都应是统一的,不过是硬币的不同侧面,只是观照的角度不同而已。
从这个意义上讲,现实主义不是内容,而是方法。可以贴近描摩,就如画出一棵树的形状;还可切割一段,放在显微镜下细细观察纹理和细胞;或者变形、想象,把切割的树雕成艺术品。可能因写作者的审美、风格的不同会有差异,但所用的方法,都离不开树木本身,即现实的存在或可能的存在。从这个点到那个点,没有这个点的参照,那个点就会失去意义。传统让我学会的就是从这个点开始,不鄙视、不忽视,竭尽所能,往另一端走。
孟醒石(青年诗人):最近去河北省博物院参观《战国雄风——古中山国》展览,令我惊叹的不是那些彪悍凝重的青铜器,而是灵寿古城出土的几节陶水管。这种陶水管就是古代的下水道,有直管有弯头,非常科学。如果说历史学是浪漫主义,那么考古学就是现实主义。两千多年前的下水道,代表着古代的现实生活未被历史展示出的那一部分。
“子不语怪力乱神。”孔子编辑《诗经》,既有周王朝和贵族祭祀宗庙的乐歌,也有劳动与爱情、战争与徭役、压迫与反抗、风俗与婚姻,展示的是一个时代的整体,不仅仅是上层建筑,还有“下水管道”等等许多被埋在地下的那一部分。
从《诗经·卫风·氓》中那个被遗弃的女子,到杜甫《自京赴奉先咏怀五百字》中饿死的幼子,到鲁迅小说《祝福》里的祥林嫂,到余华小说《活着》里的徐福贵、方方小说《涂自强的个人悲伤》里的涂自强、石一枫小说《世间已无陈金芳》里的“北漂女孩”……我们的现实主义文学传统,与《史记》《唐书》《明史》《清史稿》的宏大叙事并行,统一为有机的整体,上层建筑不能没有“下水管道”。用“下水道”这个词来形容现实主义文学,或许不雅,但代表了透着底层之光和生活之气的那一部分。我理解的中国现实主义文学传统,从来就与历史时空是一个整体,或者说浑然一体。
焦冲(“80后”青年作家):关于现实主义,前人的观点和论述已够多,但仍然能常说常新,这是因为它始终在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变化。总而言之,其要义是紧随时代脉搏,面对广阔的外部世界和正在行进中的波澜壮阔、错综复杂的社会生活,努力全面、系统而深入地思考社会整体变革之于普通人命运的意义,“真实地再现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正如鲁迅先生所说,文学必须是“为人生”,而且要改良这人生。优秀的现实主义文学作品不仅要表现实际存在的世界,还要用心灵辩证法与审美艺术创造出生活应该有的样子,从而使得作品具有崇高价值、时代容量和精神力量,乃至超越时代的历史意义。我个人觉得现实主义并非简单地复制生活并进行再创造,这只是现实主义作品中较为重要和常用的一种创作手法,抛开宏大的概念与命题,就文本而言,现实主义在描摹生活、塑造人物、讲述故事上确实比其他文学流派更能就地取材,但其优势也正好造成了局限性,使得作品必须遵从一定的生活逻辑,不能进行天马行空地想象。现实主义确实是更自觉地以时代为根、以人为本,关注底层,关注普通人,细致、准确地书写芸芸众生的悲欢、奋斗、挣扎、飞升或陨落,因为他们的沧桑浮沉更能够完美地折射、诠释这个世界。
梦入洪荒(青年网络作家):一说网络文学,好像与现实主义关系不大,其实不然,据我了解,网络作家也继承了现实主义文学创作的优良传统,网络作家在现实题材创作方面的道路越走越宽,影响力也越来越大。比如以何常在为代表的河北网络作家,在现实题材创作中就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
郭宝亮(评论家、河北师大教授):近十多年来,现实主义的问题不断被大家提及,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也再次得到许多作家的青睐。这充分说明现实主义具有永恒的魅力。
说清楚“现实主义”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回顾我国新文学的发生,对其产生影响的世界文学潮流和方法固然很多,但最重要的影响还是现实主义。果戈里、易卜生、巴尔扎克、托尔斯泰等与我们的新文学有着非常密切的联系。
进入新世纪以来,文学由1980年代的“向内转”逐渐“向外转”,许多先锋作家开始向现实主义回归。当然这种回归不是放弃先锋,而是将先锋精神与现实主义融合后的回归。这种回归的力量有目共睹,我们可以列出一大串作家的名字和他们的作品,来证明开放的现实主义是多么充满了魅力。
历史的经验值得注意,凡是教条主义地把现实主义封闭起来、单一起来的时候,公式化、概念化的倾向就会接踵而至;凡是以开放的态度,使现实主义广收博取,我们的文艺就会迎来春天。我想现实主义的永恒魅力就是在开放的体系中炼成的。因此,进入新时代的现实主义,一定要吸取历史的经验教训,不能自我封闭,自说自话,套用秦兆阳前辈的话就是:“现实主义——广阔的道路!”
新时代中国文学呈现出怎样的新变化、新特点
关仁山:我认为,我们要研究当前现实主义创作上的新特点和突破,首先要研究当今的文学环境。这种环境包括创作环境和阅读环境。普遍说,现实主义创作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但创作环境确实还比较浮躁,作家普遍存在着创作的困惑,对深刻地认知当今的时代存在着困难,对于把握生活的本质感到了难度,有时候是不知所措地写作,原创能力和审美表现力在绚烂的新生活面前没有及时的深刻体察和灵敏的文化反应,仍旧停留在经验性的“无难度”惯性写作。这就形成了一个现象,有的作家产量很高,成果却不理想,作家很痛苦。我想,个中原因是不能理解和把握现实主义的出发点和落脚点,自身的人民性意识不够浓厚,不能从丰富多彩的生活中找到新的精神资源和灵感触发点。与人民大众的融入不够,不能做到以百姓心为心,与他们同频共振,当然也就找不到与今天大众的精神连接点。回归到现实主义的本质特征上来,我们要问自己,旧有的经验还可不可用?小情感、小圈子的生活是不是可靠?是否会遮蔽更广阔鲜活的世界?
孟醒石:我认为,新时代中国文学“自媒体属性”越来越明显。这个“自媒体属性”有别于流行的网文段子体,也有别于报纸电视等新闻体。中国古代李白、苏轼的诗词,就带有“自媒体属性”,一首诗写成之后,被人传抄流传很远。
金宇澄的长篇小说最早在上海“弄堂网”文学板块里连载,班宇的短篇小说最早也是在“豆瓣网”露面,张敦的短篇小说最早出现在“橡皮”“他们”等文学论坛,像满脸煤灰的野孩子。现在“野孩子”长大了,依然不改其生猛的本色。我举这些例子,并不是鼓励大家都去网上贴作品,而是想说明这些作品自身所散发出的“野生”气息,以及对社会生活的另类观照,使其具有别样的价值。文学既有纯净的甘泉雨露,又有泥沙俱下的黄河水,还有主流之外旁逸斜出的东西。
前辈作家对乡土的爱是真诚地由衷地赞美,到了我们这一代,处在剧烈的社会转型期,对乡土逐渐疏离,开始了反思和警醒,但更多的是不合实际的想象,缺乏现场感,更无现代感。这个世界从来不是单纯的唯一的,而是善变的、多义的。这些年跨体裁写作蔚然成风,无不是在试图阐释这个繁杂的世界。
焦冲: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疾风暴雨式的文学革命逐渐落幕后,许多先锋派作家相继沉默或彻底退出文坛,或改弦易辙从现代主义转向了书写日常经验的现实主义,作家们陆续向着传统文学和文化寻找资源。进入新世纪,“70后”作家横空出世,“80后”作家逐渐崛起,近些年“90后”作家崭露头角。随着社会文化的多元发展,文学的题材、主题、形式也开始多元化,且不论类型文学和网络文学,单就传统文学而言,题材上不再以乡土为主,都市写作和新乡土文学的兴起相应地折射了城市化进程;官场、谍战、科幻等题材一度与纯文学相融合,很多作家从类型文学中汲取营养,并做了许多积极的尝试,类型文学在一定程度上为传统文学打开了新的想象领域和叙述维度;非虚构写作的大热则表明在生活比小说还离奇、精彩的社会里,作家在努力寻找一种更适合表现社会生活和现实主义精神的文学方式,某种意义上是对以往文学过度虚构的反拨。进入新世纪以来,不少中国作家开始突破西方文学的规范,既探索新的中国美学,又融合了现代审美观念与写作风格,让作品焕发出崭新生命力的同时,更凝聚着国人丰富而独特的经验与情感。
梦入洪荒:进入21世纪之后,河北网络文学异军突起,涌现了不少在全国很有知名度的网络作家,“80后”“90后”成为了网络作家的主体,“00后”也开始崭露头角,网络作家年轻化的趋势越来越明显。网络文学创作体裁也呈现出多元化态势,涵盖了现实、历史、言情、科幻、悬疑、灵异等诸多领域。网络作家社会责任感越来越强,社会对网络作家的认可度也越来越高。
如何理解文学传统承继与新时代文学创新之间的关系
胡学文:继承传统是重要的,没有土地的滋养,没有阳光的照耀,没有雨露的浇灌,树木难以生长;但更重要的是创新,既要生长,更要参天,还要长出独特的形状。一是观念要新。文学写物写人,写的其实是物与人在这个世界的位置、和这个世界的关系,以及这种关系的投影,如果用静止的目光观察,关系与投影没有区别,如果用发展的目光观照,关系与投影是完全不同的样子。比如时代的变化,互联网的普及,影响改变的不仅是人的生存方式,还有精神的改变,作家要有能力也必须认识到这种变化才能写出来。二是创作手法要新。我认为一个写作者在写作时不必拘泥于某一种方法,更不必拘泥于已有的方法,而要尽可能地探索适合所写内容的艺术方法,具有文体意识。三是要学会尊重。尊重文字、尊重人物、尊重文学,要以低姿态写作。当然,尊重的前提是懂得,只有懂,才知道如何尊重。我举个例子,一些专家看到非洲妇女到很远的河边取水,觉得她们非常辛苦,于是募资在村里打了水井,结果遭到妇女集体的抗议,因为她们到河边打水,既是劳作,也是娱乐、交流,是重要的精神活动。专家们不懂,所以费力做了好事,对她们却是不尊重的。尊重是大学问,所有写作者都该铭记。
关仁山:传统与创新,一直是作家无法回避的重大命题。创新是与传统比较而言的,现实主义文学传统,感时忧国,关注民生是一个传统。党的十八大之后,中国进入新时代,这个新时代波澜壮阔,必将产生大作家大作品。但是,创新可没那么简单那么容易,市场要求的无限与作家库存的有限,浮躁心态与精雕细刻的矛盾,很难得到彻底解决。还有,文学精神的矮化,告别思想启蒙,走向解构与荒诞,流于放任和逍遥。人们对神圣的情感有疑虑,有厌倦,走向个人化的个性叙事,但是,有时不知不觉丢失了生命理想和审美理想,丢失了弘扬正面精神价值的能力,而这恰恰是民族精神的支撑点。缺乏呼唤爱、引领善、看取光明的能力,缺少正面塑造时代新人的能力将一个民族精神的价值作为基础、作为理想,作为照彻寒夜的火光,其作品的精神内涵、思想艺术境界就会大打折扣。
创新还要思考审美价值的课题。新时代生活,没有拉开审美距离,搞口号式、概念化的艺术创作,势必损伤艺术品质,流于浅薄和粗鄙,令读者不忍卒读,“敬”而远之,这是不得不注意的一个问题。但是,辩证地看这个问题,文学敢于直面人生,绝不意味着艺术和审美的必然丧失。新时代,即便写英雄,也应该以艺术地表达,新生活给予了物质外壳建构,这是物质容器,也是精神容器。新时代文学创新,我们不能回避现实的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征途中的一切伟大实践和创举。我们今年的抗击疫情,我们的脱贫攻坚,小康社会建设,乡村振兴大业,“一带一路”建设,都是史无前例的、波澜壮阔的,党和政府带领人民,团结一心,共克时艰,不懈奋斗,英雄辈出,给我们提供了广阔的宏大的题材,留下深沉的历史思考和广袤的创作空间,为我们提供了新的丰厚的精神资源。作家应该深入到这些现实题材的细部,抒写新时代人民的风骨,展现人性美、人格美、人情美,书写民族文化中赓续不断的灿烂精神和薪火相传的伟大力量。
郭宝亮:燕赵大地,不同的历史时期,一批批优秀作家走出去,作品在全国产生广泛影响。我想结合现实主义传统,简单谈一谈河北的文学创作。
河北文学的重要成就在小说创作领域。小说创作十分鲜明地体现了坚守现实主义创作特色又融汇创新的发展路径。
“十七年时期”,河北小说上承解放区文学传统,在革命历史题材和农村生活题材两个领域取得了重要实绩。孙犁及其影响下的刘绍棠、从维熙、韩映山、房树民等“荷花淀派”的创作,是中国当代文学的一道靓丽风景,“荷花淀派”是“十七年时期”最重要的也是最有特色的创作流派之一,为当代文学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
改革开放以来,铁凝成为河北文学的一面旗帜。她的创作始终与时代共呼吸,既继承坚守着现实主义的精神,又不断地创新发展,成为河北文学继往开来,走向全国乃至全世界的一个风向标。
除了铁凝之外,新时期河北小说创作队伍主要由三个梯队构成。第一个梯队是出生于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一些作家,他们与共和国一同成长,经历了五六十年代以及“文革”,因此当历史进入新时期,他们站在了文学复兴的前哨。第二个梯队是出生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一批作家,被称为“三驾马车”的何申、谈歌、关仁山成名于20世纪90年代中期,他们的小说直面现实,关注国有企业与乡镇的困境,表现改革进程中出现的种种矛盾,在当代文坛掀起了一场“现实主义的冲击波”。第三梯队是一批出生于20世纪60年代后期和70年代、80年代的年轻作家,胡学文、刘建东、李浩、张楚被称为“河北四侠”,他们将先锋小说的因素与河北文学的现实主义传统结合起来,使得这一传统具有了新的质素。
河北文学的底色是现实主义的,几代作家都努力继承并坚守着这一传统;同时他们又与时俱进,不断发展和丰富着这一传统,使现实主义的道路愈来愈广阔。
孟醒石:中国文学传统主流一直是天人合一,就如同中国古典建筑,简朴的柱子和墙壁之上,顶着带脊兽的飞檐和雕有四象的瓦当,在装饰着人间的同时,也在修饰着天空。后来,受西方现代文学的影响,作家们深入到日常生活和心灵深处,而忽视了传统的多维的美学架构。近几年,仿佛又同时受到某种召唤,开始洄游溯源。田耳的长篇小说《天体悬浮》在彼此平视、俯视、敌视的人间,加上了向星空仰视的角度。石一枫的中篇小说《地球之眼》在现代社会、丛林法则、贫富差距之上,用一个摄像头代替了上帝视角。徐则臣的长篇小说《耶路撒冷》从故乡的花街,想象耶路撒冷。这种多维的、多义的、丰富的呈现,是中青年作家继承文学传统的同时,又穿越外国文学的丛林,筚路蓝缕、栉风沐雨的收获。
我们的文学,好不容易借改革开放40年的东风走出去,不应该再走回头路。我们走向未来之路不能越走越窄,而应越来越宽。
我觉得新时代文学创新,应该向科学学习,向现代医学学习。我们的目标,不仅要生产文学的“安慰剂”,更要通过“双盲实验”,创造文学中的“疫苗”。要想进步,就离不开中国传统文学与外国文学这两个“对照组”。
我们未来的先锋文学,应该像现代医学一样,通过融会贯通古今中外的文学,同时结合个人的专业技能和人生经验,创作出新的作品。这种作品,才对人类有价值。
焦冲:承继传统,就是要承继老一辈文学创作者的精神和内涵,继续深入生活,关注现实,紧扣时代脉搏,葆有社会责任、道德良知、勇气和批判能力,扎根脚下,放眼世界,同时对传统文化充分了解,在民族土壤和民族文化中挖掘创作源泉,找到属于作家自己的源头,就像福克纳的约克纳帕塔法、莫言的高密东北乡以及马尔克斯的马孔多等。文学和作家都是依赖生活的,文学观念是紧随时代发展而变化的,作家在语言、结构、技巧、故事甚至情感上也是随着时代变迁而悄然改变的,一代又一代作家的探索、创新、突破也正是他们自身以及文学世界的成长和蜕变。如果说技术层面的改变与创新还带有一定被动性,比如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的发展历程,那么在主题和价值取向上的突破则更需要作家的主观能动性。文学的创新,归根到底都是来源于生活和作家的思考与提炼,一个作家只要不断创作,最终都会在回望历史的目光中审视当代,并对未来作出思考与期许。要想写出具有时代性的作品,就要处理个人经验与集体记忆的结合问题,个人记忆必须有社会框架的加持,要自觉地将个体记忆与时代的氛围与逻辑取得内在的呼应,才能得到广泛的认可。
梦入洪荒:文学传统是一个作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是作家起步的基石。不管是传统作家还是网络作家,其实都是站在中国文学传统这个巨人的肩膀上在进行创作。
在我的小说创作中,既吸取了中国传统章回体小说中每一章结尾留一个悬念的特点,又将中华民族数千年来的文化元素融入到作品中,让中国文化滋润每一个读者。文学传统潜移默化地为后代文学制定了方向、范围、可能性,一名作家要想走得更高、更远,走上文学高原,离不开对文学传统的继承,也离不开对文学传统的发扬和创新。
对于网络文学而言,网络文学精品化创作已经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和传统文学的界限越来越模糊。影视化和出版渠道越来越畅通,而网络文学和传统文学的壁垒也必将随着时代的发展、社会的进步而逐渐消融,进而形成新时代的中国文学新样式。
这种文学样式必然是将传统文学和网络文学的优点兼收并蓄,既具备传统文学刻画人物、反映时代特质的功能,又具备网络文学故事跌宕起伏、引人入胜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