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文学》2020年第8期|季志敏:救命,卫立煌(节选)
一
三星陆军上将卫立煌履职第一战区总司令时,华北日军三年间向中条山发动的13次大规模进攻,都因他指挥英明,与朱德将军协作紧密,日军屡屡败退而恨之。
而此前1937年秋天的忻口会战,作为蒋介石中央军的五虎上将之一的卫立煌,那可是二战区副司令长官。而我二姥爷,开始才是他卫队的一个上等兵。后来救他有功,由上士班长,升任少尉排长,做他贴身卫士长。“八·一五”,日本战败投降,他领了一点伤残遣散费,回老家米脂上水村种田度日,以后做了进步村长。那时,我刚上新学堂三年级,整天价乐呵呵的,上完课,急着跑回家,帮娘割草喂牛,清扫院子,吃了晚饭,就跑去二姥爷的堂屋听他讲打鬼子的故事。
记得第一次他讲到卫立煌,说卫立煌是他最佩服的长官,从没见过他发火是啥样子;他厚嘴唇留着小胡子,眼睛不大,但也不小。他喜欢一个人在院子里散步,尤其是在吕梁山、中条山冬天的雪地上。他很会打仗,有时火上房了,他也沉稳不语地走着。另外,他吃饭简单,从不挑剔,更不乱动一分钱军饷。不过听说,联合抗战,他可一下子挥笔批给朱德将军不少军火弹药和棉军装啊!
后来,二姥爷告诉我,司令部还有他喜欢的两位长官,一位叫郭寄峤,是卫司令最信任的当家参谋长;还有一位女上尉叫毕加雨,是负责机密情报的主官。突围非常时刻,男军官都拿枪上了一线,家里就剩下她看管电台,严密关注敌情,成了参谋长的急用助手。再后来,他还神秘地告诉我,说他见过的八路军最高长官是朱德将军,那人更没得说,爱兵如子。那次用担架抬卫司令过汾河西面的姐留河,赶上日军飞机偷袭扔炸弹,毕长官扑到卫立煌身上,我又扑在她身上,把他俩压进水里,我左肩膀和左手两处负伤。等过黄河见了朱将军,他叫最好的医生给我取弹片,还叮嘱医生,说我护卫长官有功,取半支盘西斯林麻药给我打上。你想,那时战况紧张,每天伤员不断下来,麻药相当地贵重,他们八路轻伤都不给用,却给我这个中央军用。后来分手时,他亲自去营地看我伤口怎样,还送我三样东西。他开玩笑,说,我们八路缺枪缺炮缺子弹,不然我司令部真想奖励你们卫队一门山炮。等我亲自夺了鬼子的炮,会送你一门。大家笑时,他却不笑。又说,这瓷缸上穿了一个弹孔,可它印有我朱德的名字,送你,喝水时别忘了我们穷八路。还有,这皮带是我当红军过草地时,买藏族人的,送你扎紧腰板,多杀敌,再立功。这毛毯,是不久前,林彪师长打胜仗缴获的,我这份送你用,你好好养伤。
我当时拿着东西,说不出话来。人家可是八路的总司令啊!没想,他问我,小鬼,你有啥子宝贝,也送我这个长官嘛!我脸一红,还真从军服里掏出一副金丝眼镜,说,这是上次过姐留河时打遭遇战,全歼了烧村庄的日军,撤退时搜查弹药翻到的,原想送给郭长官,我忘记报告毕副官了,今天我送您留纪念吧。朱将军接过一试,笑了,噢,是近视镜,那我收下,留给罗荣桓将军用吧!卫立煌长官在一旁笑着看我。
……
二
焦灼的日头,仿佛看到了汾河西岸石楼曹马村一土地庙旁几个惊慌失措的国军将士的疲惫相,尤其那些黄呢将校军服此时已被硝烟焦土蒙上一层悲鸣的气味。对岸红柳滩上空,一群乌鸦在炸弹爆炸后,七零八落地喘着粗气,四下逃生。
卫立煌抬头望天空,闪耀的光线刺痛了他的眼睛。他长叹:难道上苍灭我,我命休矣,杀身成仁不成……
保卫太原,忻口战役打了21天,日军没想到这么难打。卫立煌任总指挥的国民革命军第二战区西路军总部,三台德式电台只剩下一台小功率的还能发出时断时续的嘀嘀嗒——嘀嗒——嘀嘀嗒的发报声……
司令部被日军骑兵队侧袭包抄上来时,卫立煌身边只有卫队拼命抵抗着。
几天前,他随队行动的独六旅已经被打得建制不全,旅下面两个山地团,重创日军主力,歼敌遍地,自己战死、被俘、失踪的也不少,剩下跑回来的人不足两个营。之后,日军多路围攻,从韩信岭失守,到后来的中条山撤退,卫立煌的部队一直在混乱中突围。逼上来的日军一群一群地嗷嗷狂叫着冲锋,暂编一营打剩了一半;暂编二营英勇不屈,从西路阻击三千日军两天一夜,活着回来的士兵已经几天没吃一口热馒头了。卫立煌想着被人出卖,几尽无路,他心中这个憋屈劲,可想哭都哭不出来。只是这眼前拼死冲杀的50多人的卫队,还没叫他最后丧失信心。
此刻,他又掏出蒋介石送给他的比勃朗宁M1900还要好的德式军用瓦尔特P38手枪擦拭着,脸颊的汗孔挂着一片银闪的汗珠。他紧锁眉宇,转头冲土墙内的电台方向又问:怎么,那边还没有回电?
他已经第五次催促参谋长郭寄峤发报给辖内的第十八集团军东线总指挥朱德将军,快派援兵向他靠拢。而不能说派兵救自己的人。因为手下中央军、晋绥军全断了联系,这时总部找不到军,军找不到师,师找不到旅团,下面前沿连队更是一片厮杀声。郭寄峤情绪低落。但此时还不想叫自己的上司过早地知道唯一没坏的小电台发不出去电报,是电池损坏漏电所致。仅仅十几天,忻口一战,被山炮炮弹皮击毁一台;另一台,夜过乌头岭后崖时,战马受惊,乱奔掉下沟底,把护卫电台的勤务兵连同电台全扯了下去。
派人下去找了半天也无果。
从昨夜到现在,已经发了几次加急电报,至今没见回音,又不敢明码呼叫。因为一个半联队的日军从三面围拢上来,电台里日军电讯波段号很真切地叫着,附近还有他们的洋马嘶鸣,远望周围靠汾河东岸的几个村庄已经燃起熊熊大火。
……
中条山西北40里横岭关铁路南梁口临时阵地上,参谋长郭寄峤在作最坏打算前,心里一直不甘失败,嘀咕着应该再次派人去找东线的东路军八路军求救。
电讯处有个女上尉叫毕加雨。战前,表哥赴任陈赓386旅独立团顺路来看她。可没想到,司令部被日军偷袭时,正巧他走上垭口北侧的一个大坡,眼看哨兵被刺倒,他甩手两枪,打死冲在前头的日军,随后一阵混战。日军准是得了什么人情报,冲上来的人遍地都是,像苍蝇闻到了野猪肉,蜂拥而至。毕上尉下过野战连,她干练地跑到军械掩体,抓上几支卡宾枪和几箱德式手榴弹、子弹,跑出掩体,发给正在射击的表哥和他带来的两个战友。她边发边说,哥,快把短枪换下,用冲锋枪打。
这瞬间的急变,谁都没有提防。郭寄峤看到毕加雨如此镇定勇敢,他一摆手,把她叫到跟前,说,毕加雨,情况危急,我命令你,一,想出各种可能,天黑前与友军联系上。二,我任命你为卫队少校参谋副官,全力保护卫长官和总部安全。我作战包里有委任状,司令部随后签发。
还没等卫立煌反应过来,他高声喊道,卫队留下一半人归毕加雨指挥,其他所有能动的人,国民党员、三青团员、黄埔生、保定军校的,全都装满子弹跟我上去……他喊着,率先冲了出去。外边天地间,爆炸声、枪炮声、喊叫声,混成一片片气浪。足足打了三袋烟工夫。参谋长军帽被子弹打飞了,他光着头,左手提着左轮手枪,右手不停地向四周甩手榴弹。他已经一连几次打空了卡宾枪的子弹,还不停地叫卫兵李震快取子弹。李震冲到他跟前报告说,郭长官,弹药快用没了,刚才回去取子弹,我看到后山梁也上了日军,这样拼下去,我们会死在这里的。听说前面独立旅已经没剩多少弟兄了……
其实,郭寄峤率兵抗击着,除了拖时间到天黑,也是鼓舞士气,稳住阵脚,不能再叫仅剩的一点兵力被冲散打垮。另外,刚才他还没来得及与卫长官商议,从哪里能冲出去?得想办法脱离眼前的日军,冲出重围。
这时已经是10月30日下午6点多钟,他命令左侧打枪的传令兵虎彪,你快去叫毕副官来见我,要快!敌人又要冲锋了。
混战的局面只能是一时的。等日军回过劲来,再摸到总部更近处,他们什么都会明白的。援兵不到,手里这点人马,加上弹药不足,后果不敢想象。毕加雨猫着腰,提着冲锋枪跑得很快,一下子撞上了郭寄峤。她说道,报告参谋长,形势太坏,友军没有消息。刚才独立旅黄劲副旅长派人来,说日军炮火太密,他们阵亡的弟兄多,附近连两个营都凑不齐了,他给卫长官写了绝命书,说为保总部突围,他愿与连队战死成仁。郭寄峤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水,说,叫你来,就为这事,现在还不是成仁的时候。敌人追得急,你快回去见卫长官,就说我叫他赶快转移,向汾河上游撤退,过到西岸会好一些。我昨夜就写好了命令,上面有我的打算,你们快作准备。我这里还能坚守一个半小时,天一黑,你们立即行动,记住先向西3华里,翻过砍树崖,再折向东南,队伍一定快速隐蔽逆河而上,路上做些伪装,赶到石楼以东,也快天亮了。毕副官,告诉卫司令,我抽一个加强班,在你们走后15分钟,紧随你们后面搜索掩护,防止意外。记住,后卫班与你们会合,赶到河东时,你向西北方向打三发黄色信号弹,我看到后再坚守半小时,然后我把日军引向东北10里外的吕梁谷。还有,不管前面发生什么,你和卫队长就一个目标,保护卫司令一直向外冲,不要管我们。天亮前,你们必须到达石楼东边的罗村一带,电台两小时开一次,一次3分钟,只收不发,保持静默。假如天亮后还不见我们,那就不用等了。你们自己想法子穿过风陵渡,赶到卫庄,一直向黄河走,会找到朱德的部队,他们也会找你们。还有,你快去烧毁文件,牵上我的马,卫兵李震也给你用。切记,一路行动要快速要绝密,我们前几天是被人告密了。
毕加雨抹了一下汗水,顺手摘下钢盔,递给参谋长。她刚要转身,又把左手的冲锋枪和抱着的十多个弹夹留给了他。她抿着嘴唇,低头跑出堑壕时,山下的炮弹又飞了上来。身后传来郭寄峤急速的喊声,加雨,你小心,路上要果敢!
郭参谋长爱才,况且毕加雨又是他手下一员女将。她奔下阵地,他稍微缓了一口气。虽说他还难料,战局对他是死局还是一刹那的活局。
秋霜尽染,硝烟弥漫。这已经记不清是中条山会战哪一次战役中的惊险一幕了。
三
从忻口阵地防线全线陷落,卫立煌心情就没有好过。一直被追打的路上,只顾突围逃命,根本没时间去想这样惨败结局的后果。他不时在努力镇定自己,同时内心十分愧疚。只是午夜后,他终于盼来助手郭寄峤泥里火里率一班人马追上来见了面,空落无着的情绪才稍安稳一些。而看到眼前军服破烂的部下,他只摇头,无一句话。郭寄峤跟他多年,懂他此时的伤感。他走上前,立定报告说,卫总,我带回了185个人,其他零散的部队都在向汾河突围。
这次会合,他庆幸突围路上没遇见大股日军追击。几次听到别处有枪声,却没见人影。
平日郭寄峤开口,总是正规地叫他卫总司令。而刚才乱中相聚,他见自己的长官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眼神失色。他自己也没料想,这忻口一仗下来,总部却被日寇追撵得无处藏身,一直在跑路中,而且几次稍有不慎,险些战死沙场。此时改叫“卫总”,也是为缓和几天来征战的紧张疲惫。
毕加雨的脖子扎着绷带,眼睛透着血丝。她跑到郭参谋长跟前,稍顿了一下,举手敬礼,说,报告郭长官,卫长官安好,总部突围到这里的弟兄还有137人。郭寄峤问,你受伤了?毕副官抿着嘴角,说,下游的石桥被飞机炸成几截,附近河段被炸,漂浮的冰凌上涨,我去河边找船,被冲到断桥扎伤的。参谋长松了口气,问她,八路军朱德长官那边没有回电吗?见她摇头,他突然说,你去立即关闭电台,停止一切联络,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通。毕加雨刚要告诉他,电台我只打开过一次,郭寄峤走近她,低声说,别声张,我刚才过黄崖时,听到罗村方向有马群叫,是日军的。
曹马村不大,错落在一片小山丘南坡下,稀稀拉拉的石头墙泥瓦房,虽然隔在河滩北侧半里路光景,但河面吹来的微风还是叫人脸上暂时清爽一些。
黎明时分,山野的村庄格外静谧。郭参谋长带着毕加雨去安顿好卫长官后,两人才缓缓走近河滩,靠在卵石垒成的河墙上边斜坐下来。一想起表哥薛刚手下另一个连长和一个女兵被日军围住,薛刚去解救被刺伤左腿,险些当了俘虏,毕副官就后怕。她流泪告诉郭长官,昨夜刚翻越吕梁山东麓的一条河口,碰上北面上来一群日军,距离太近,无处躲藏,歪把子机枪打倒了卫总的大青马,我们边打边撤;那两个营士兵饿着肚子跑,掉队失联,让日军钻了空子。开始卫队顶了一阵,叶班长见倒下几个卫兵,他右手挥刀,左手扣响冲锋枪,叫我们快跑,他带领后卫班堵了上去。可是他们人手实在太少,火力弱,最后逃下来的两个士兵也受了伤。士兵告诉我,这一遭遇战拼到最后,叶班长和老兵们都战死了,手榴弹扔光了,刺刀也拼弯了;被打死的日军是从北平卢沟桥那边过来的,杀死他们,弟兄们也够本,解了心头之恨。郭寄峤问她,你表哥伤得怎样,走路不行吧?
她说,是小腿穿透伤。你到来前,我去老乡家用衣服换来一壶玉米酒,把我夜里给他包扎的伤口打开,重新清洗消毒,又把我爹去年冬上看我时给我的红伤粉敷上很多,重新包扎好。她低头说,万幸,他没被刺到上面胸口。他是为看我,才没跑出去的。他是上海交大地理系学生,本来要去英国留学的,是政府保送生。刚才他心里非常难过,那个连长和女报务员是他同学,淞沪会战后不久,他们就去了太原八路军办事处报名参军。另一个女的不知去向,我派人找也不见人影。生命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离去,我不知该怎样安慰他。
两人正商定把会合后的兵力分成三支分队,卫队长带40人作后卫3分队断后,沿河向西警戒3公里;她留下两个排作2分队护卫总部去南庄,向黄河边搜索前进;剩下半个营作主力1分队,由郭寄峤亲自指挥,向东北方向2公里警戒展开,遇敌快速打击,并兵分两路,一路向反方向引诱敌人撤往吕梁山中段,一路与毕加雨会合,早些向风陵渡靠拢,伺机找船过黄河。
突然,郭寄峤右手一指东北,说,你听,有马叫声。接着传来一阵歪把子,还有捷克机枪响,嘎嘎嗄地,响得沉闷又凄惶。
毕加雨跑在前面,郭寄峤紧随其后,长满墨绿青苔的河墙被甩在清晨新鲜的阳光里。如果此时没有战争,这早春二月万山沟壑里的小村庄,会是怎样一个太平宁静的世界呢?
稍有些胖墩墩的卫立煌,几天来被日军折腾得像一个不断过河的马夫,日夜不宁地跑。每次枪声渐近,他都快速拨开枪套,拔出自己心爱的瓦尔特手枪,问卫士哪里打枪……同时他又快速地边拽紧脚上沾满泥草的高皮靴,边说快撤,去叫参谋长。
郭寄峤看到卫长官老是掏枪出来,几次要笑没敢笑。他刚蹲在苇草上一块黄色油布旁,卫立煌揉着疲惫的眼睛,问他:参谋长,又有日军了?
郭寄峤安慰他,卫总,是烧庄子的零散日军,不怕。毕副官去布置兵力了,我们在河滩岗下面,比较安全。
郭寄峤猛然想起什么,对卫立煌说,卫总,您歇一会儿,吃点东西,我去查下情况。说完,他挥手叫来卫队长康富,他俩走向槐树的西侧低语说着什么,之后卫队长跑了出去。
……
昨夜阻击十几倍的日军。仗打得天昏地暗,鬼子怕夜战吃亏,只是一个劲儿地打炮,然后搞小队偷袭,都被郭寄峤识破,反击下去。郭寄峤,乃保定陆军军官学校九期炮科生,与早时特训一期毕业的卫立煌是校友,又是安徽同乡。在校时,他平日喜欢情报侦察业务,对反侦察尤其看重。自被卫立煌挖到二战区,辅佐他谋略攻防,军机要务,打赢了许多险恶胜仗。
可是这几夜没得空睡觉,他太乏累了。东边的启明星很亮,眼见要突围撤离了,他竟累得昏睡过去。也就这几分钟空当,20几个日军从左侧后崖沟摸了上来,郭寄峤被李震哭喊着摇醒后,还问他怎么了?卫长官走多远了……难为将士们,没水没粮,打了半宿,阵地上看不清面孔,也看不到几个人影晃荡。郭寄峤见一群黑影窜过来,他先看到长长的刺刀已逼近李震,再看上面是日军的耷拉布黄帽,他本能地举起左轮枪一阵点射,几个人影扑通通地倒下。李震回身一看,又一个黑影端枪扑来,郭寄峤弹夹空了,枪没扣响,李震猛起身,抽出刺刀撞过去,又一声枪响,很闷热的响。
……
郭寄峤又昏睡过去,眼睛想睁也睁不开。不知什么时候,他被剩下的山地团的士兵抬着跑向崖沟西南时,山上还有零星的枪声。这个阻击战,又打光了203团大半的人。另一个201团残部,在正北5华里与日军41师团次川宁冈大队激烈厮杀。
……
作者简介
季志敏,笔名欧阳江畔,男,中共党员,八路军后代。中国作协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理事,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文学创作一级。少年在沈阳读书。1977年下乡当知青,做过汽车搬运工、铁路工、建筑工、解放军工程兵41师木型工。1985年当记者,任职四家媒体、杂志社记者站长、副主任、发行副总站长、副主编。出版著作9部,3次入围省政府文学奖,1次入围鲁迅奖提名。15次获得各种奖励。汶川大地震,进北川羌族重灾区当志愿者42天,6次遇险,2次陷入泥石流,3次死里逃生,治伤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