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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吉的种子》:精神的向度与文学的言说
来源:青海日报 | 李皓  2020年11月06日08:58

熟悉唐明的人都知道,唐明的性格率真、爽利、清朗,这样的性格也体现在了《德吉的种子》这本书中。这既是《德吉的种子》的语言风格,也是《德吉的种子》的总体格调,拿评论家马钧先生的话说,唐明是在用明澈的笔触,书写现实生活。

唐明生活在格尔木,这是一个天空透明,地貌高旷的世界,在它不足30万的人口中,却有20多个民族,开放、包容是这座城市的性格,我在想,唐明这种简约、敏感、极具开放性的文学气质,莫不是与她所处的生活环境有关?我留意到,20世纪80年代,诞生在柴达木盆地的农垦文学就毫无例外地,带有那片土地鲜明的气质,而唐明自己也说:“在外人看来,格尔木高寒缺氧,物产不丰,但是在我们高原人看来,这是一片神圣的土地。”“格尔木甚至整个青藏高原,在它星辰转换之间,已然悄悄地雕刻了我们的精神世界。”从这个意义来说,《德吉的种子》便以鲜明的地域特色,烙下了属于中国西部的鲜明印记。

唐明是一个祖籍四川的汉族作家,可是《德吉的种子》中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藏文化的场域中,唐明对藏文化,以及生活在这种文化场中的人的命运,投入了极大的关注,用她自己的话说,“特殊的地理环境,让我的写作绕不开那里的各民族的孩子。”

文学是我们构建另一个世界的工具,这个世界显然与个人的生命体验、价值取舍、审美标准有关系,文学是一个人灵魂的影像,毫无疑问,藏民族葆有的与汉文化迥然不同的文化特质,对唐明产生了深刻的吸引,可吸引她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唐明没有痴迷于藏文化的神秘性以及异质性,她也没有刻意地渲染青藏高原的神圣、纯净和圣洁,而是敏感地捕捉到了这片土地上的人的性情和品质,努力地探寻形成这种性情和品质的原因。

《德吉的种子》是由9个中篇连缀而成的一部小说集,小说中的场景几乎都是一致的,故事都发生在长江源移民村,这就使得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感受到了一种贯穿始终的气场。这9个中篇,既相映成趣,又自成一格,故事中每个人物的性格各不相同,却有着一定的关联。

如果我们提炼出这9个故事中的主人公的性格特征的话,便会发现,溢散和凝聚在这9个故事中的主人公的品质,正是当代人身上有所或缺的东西。比如说,在《我只有一块石头》中,小阿卡身上那种令人动容的感恩的情怀,比如在《涉水而来》中,藏族少年身上善良的品性,比如《德吉的种子》中,一个孩子对梦想的执著……我相信,这一切的一切都来源于唐明对生活的观察和体味,都是她精神向度的体现。所以,在我内心深处,从来没有将《德吉的种子》这部小说集,当作是儿童文学看,我以为这是高原的孩子留给成人世界的启示录,这样的感受,在我阅读小说家龙仁青先生的《奥运消息》和梅卓女士的《神授·魔岭记》时,都曾经产生过,这两部作品,都是借用儿童的目光,叙述成人的世界。

作家龙仁青先生也留意到了这个现象,他在写给唐明的评论中说:“那些令她感到新鲜的、触动到了她内心深处的事物,都变成了她笔下的文字。”我坚信,能够触动唐明内心的东西,绝对不仅仅只是藏文化在格尔木这座城市的独特表现,还有唐明对藏族精神世界的体察。

同时,唐明十分擅长就地取材,将发生在身边的故事和主人公的命运与三江源移民、玉树地震这些具有历史意义和时代意义的事件结合起来,给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从而使得整部作品,拥有了一种厚重的现实主义的风格,充满了饱满、丰沛的感染力。

在唐明看来,现实主义风格不仅仅是一种教条,而是一种信念,是一种世界观和方法论。她在接受《文艺报》记者的采访时说:“关于写作,我有一个比较明晰的信念,就是要书写现实的故事,展现生活在我周围的高原的孩子的世界。”我想,一位作家,能否在瞬息万变的生活中,感知和提炼出属于时代的经验和美感,这不仅是作家个人修养的体现,同时也反映了一个民族是否具有自我认知和自我表达的能力,我们应该承认,在当代儿童文学领域,具有强烈的现实主义风格的作品,绝对是一种稀缺资源,有太多的儿童文学作家,不是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虚拟出了一个儿童的世界,就是直接脱离生活,流于幻象,遗憾的是这种幻象又不同于童话,它是对想象力粗糙甚至荒诞的表达,就这个意义而言,在中国社会和中国文学面临巨大的转型的今天,在儿童文学领域,唐明的尝试,的确为我们开辟了一个开阔的阅读空间,留下了属于青海的刻度。

总之,在我看来,唐明因为对藏文化持续性的关注而提升了作品的辨识度,同时,唐明对现实主义文风的确认,使得她笔下的作品,拥有了深刻的内涵和启示,再则,唐明的作品,有力地填补了青海儿童文学创作的空白,是青海当代儿童文学创作的重要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