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寓言文学如何“破圈”和“突围”
来源:中国青年作家报 | 只恒文  2020年12月11日07:51

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会长孙建江(右一)、副会长肖惊鸿(左一)为温州瓯海区外国语学校、瓯海区第六幼儿园授予“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教育教学实验基地”。(主办单位供图)

中国寓言文学馆将落户温州瓯海。(主办单位供图)

研讨会现场。(主办单位供图)

严文井的《会摇尾巴的狼》、金近的《小猫钓鱼》、彭文席的《小马过河》、金江的《乌鸦兄弟》、湛卢的《猴子磨刀》等,这些进入中小学课本的当代寓言经典作品,在你的成长记忆中留下了怎样的印记?在互联互通的当下,什么类型和题材的寓言作品,最受孩子们的喜欢?如何借用其他文体的表现手法,丰富寓言的表现形式,开启亲子文化阅读场景,创作与传统寓言迥异、具有时代气息的新寓言……

11月底,2020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年会暨“寓言文学新发展”研讨会在浙江温州举行,来自全国各地的80位寓言作家、专家学者和20余家国内知名出版社的负责人、编辑齐聚温州瓯海,共话寓言文学如何“破圈”和“突围”。

温州是全国闻名的寓言创作之乡,涌现出一大批寓言作家,全国12个寓言文学创作基地温州占9席,全国单篇寓言最高奖“金江寓言文学奖”、全国单篇戏剧寓言最高奖“张鹤鸣戏剧寓言奖”均是以温州籍作家命名。

在寓言文学传承与发展的当下,温州在积极做好寓言文学创作的同时,深入推进寓言文学的多元发展与创新,在校园积极开设寓言文学社、寓言讲诵社、寓言话剧社,把寓言作品通过有声读物、视频、微电影、动漫等丰富的崭新形式展现在读者面前,推出了《寓言故事》等系列儿童古装电视剧,以及数十部儿童寓言微电影,大力推动寓言从平面走向立体。今年9月份,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中共温州市委宣传部、温州市瓯海区人民政府三方签订了合作框架协议,中国寓言文学馆正式落户温州瓯海。

寓言不再仅仅是躲在报刊角落的一朵小花

站在这片经济发达、富有墨香的土地上,1980年开始文学创作,已发表寓言、随笔2000余篇的著名作家凡夫感慨万千:“温州的党政领导,真正认识到寓言文学的社会价值和市场价值,所以他们决定,在温州建立中国第一个寓言博物馆。温州的举措告诉世人,寓言不再仅仅是躲在报刊角落的一朵小花,在有胆有识的开拓者眼中和手中,它完全可以成为城市的一张名片、一个品牌、一个项目、一个景观、一个产业。”

在青年学者、湖州师范学院人文学院副教授韩雄飞看来,“揠苗助长”“井底之蛙”“朝三暮四”“狐假虎威”“滥竽充数”“指鹿为马”……这些耳熟能详的寓言故事,往往具有四两拨千斤的文化品格,生成悠远的历史影响。其间蕴藏的我们民族的生存经验和集体智慧,在历史的传承中潜移默化地融入国人的血液里,成为共同的文化记忆。

致力于此领域进行课题研究的韩雄飞在与各方的交流中,明显感受到当代寓言作品面临着“题材雷同,语言缺乏活力,艺术表现力不强”等创作困境。特别是面对商品经济的大潮和娱乐时代的降临,文学整体性在自觉和被迫的双重力量推动下走向了社会的边缘地带,寓言文学更是退居到文学的核心圈外。

“考察中国寓言文学的发展史,无论是先秦散文中散落的哲理寓言,如庖丁解牛、滥竽充数、刻舟求剑、愚公移山、画蛇添足,还是两汉散文中贮藏的劝诫寓言,如郭氏之墟、孔子不轼,抑或是魏晋散文中保存的诙谐寓言,如长竿入城、食笋煮席……都具备一种共同的文学品格,即‘言在此,而意在彼’。”韩雄飞认为,如果说诗歌言情是通过词语的内在关联抒发一种或激烈或舒缓、或喜悦或悲伤的内在情绪,小说叙事是通过人物形象的细腻刻画展露善良与邪恶、崇高与卑劣的复杂人性,那么寓言文学最终的功能指向是“通过鲜活的形象阐明深刻的寓意”。

韩雄飞建议,寓言文学的创作和出版应细化读者对象的阅读需求。

“寓言的说理特质很容易与儿童教育建立合作关系,这也暗合了当今市场上儿童出版社出版了绝大部分寓言文学选编的现状。但寓言文学不只是儿童文学,寓言文学的读者对象也不应只是儿童。哲理寓言、讽刺寓言、劝诫寓言更应该为成人读者所深思。所以,寓言文学的出版在选题上应该更丰富和多样,既不局限于对历代寓言的整理和对国外寓言的译介,也不局限于对儿童读者的接受能力和教育功能的考量,充分发挥寓言文学的本质特征,不在出版上制约寓言文学的多样性。同时,面对新媒体技术的广泛应用,寓言文学似乎观望有余、尝试不足。寓言文学虽是古老的文体,但不应苑囿在传统的出版方式上,与新媒体技术的结合也许会拓展寓言文学的传播半径,生成新的读者群体。”韩雄飞说。

寓言是一面面严肃冷峻、令人沉思的“警世镜”

作为国家一级学会,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已走过36年历程。1984年,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在长春成立,首任会长为公木。研究会以寓言创作、理论研究、出版及人才培养为宗旨,聚集了一大批作家、学者和出版人,在当代中国寓言文学,从文学创作、理论研究和人才培养等多方面取得了辉煌成就。

从1984年到现在,三十多年过去了,中国寓言一直没有停止探索、创新的步伐。“叶澍、凝溪的贝壳寓言,徐强华的系列寓言,雨雨(孙建江)的格言体寓言都取得了令人嘱目的成就。”原会长凡夫说。

许多寓言作家还力图用作品反映当代的人文意识、忧患意识、生命意识、环境保护意识、竞争和合作意识、现代管理意识等,所创作的寓言作品,几乎触及当今社会关注的各种热点问题。

比如,反映现代管理的“管理寓言”,涉及生态环保的“绿色寓言”,有关竞争和合作的“丛林法则寓言”,以及反映重大事件的抗震寓言、防洪寓言、战“疫”寓言等。由全国寓言作家创作、凡夫主编的《廉政寓言》和《廉政寓言续》,被中央纪委中国方正出版社纳入“廉政文化丛书”,产生了良好的社会效益。

有着多年创作经验的高令中认为,寓言绝不是生硬棒喝的说教、牵强附会的编造,抑或随意让人开心一笑的“滑稽小丑”。恰恰相反,它乃是一面面严肃冷峻、令人沉思的“警世镜”。故事中各种动植物等主人公嬉笑怒骂之情节与结局虽属虚构,但皆可于现实中找到一个个活生生客观存在的影子。

“寓言创作决不能无病呻吟,而要有感而作。作者应具备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及敏锐的思考洞察力,使创作与时代息息相关,让激情和灵感贯穿始终。”高令中建议青年写作者,寓言必有寓意,但往往因人而异。可尽量不包办代替每于文末机械“定调”,而将由此及彼的联想空间让给睿智的读者,以拓宽作品的可读性。

谈到寓言文体的独特性,高令中认为,“人类进步和社会发展从未离开过对讽喻文学的呼唤、容纳与承载,其作为矫正人性道德的‘修正仪’和促进社会良性发展的‘助推器’,即便在今天,仍不失甚或尤具存在的价值和意义。而寓言,正是戴着讽喻文学的华冠,成为文艺百花园中一朵熠熠生辉不可或缺的奇葩。”

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会长孙建江说:“2020年初,面对突如其来的严重疫情,我会积极响应中国作家协会的号召,发出倡议,以文学的力量,书写非常时期的人间故事,用平凡的生活片段映衬人生哲理的光芒。身居湖北武汉的徐鲁,以切身体验,在二十一世纪出版社出版了抗疫纪实作品《一枝一叶总关情》。身居湖北襄阳的我会前任会长凡夫,创作了《平凡中的伟大》等抗疫寓言作品。”

寓言文学的创作与传播出现了新的变革

“寓言是一个魔袋,袋子很小,却能从里面取出很多东西来,甚至能取出比袋子大得多的东西。寓言是一个怪物,当它朝你走过来的时候,分明是一个故事,生动活泼;而当它转身要走开的时候,却突然变成了一个哲理,严肃认真。寓言是一座奇特的桥梁,通过它,可以从复杂走向简单,又可以从单纯走向丰富。在这座桥梁上来回走几遍,我们既看到五光十色的生活现象,又发现了生活的内在意义。寓言是一把钥匙,这把钥匙可以打开心灵之门,启发智慧,让思想活跃。”我国著名儿童文学家严文井对寓言的解读,在今天看来,仍然有助于我们认识、理解和定位当下的寓言创作,破解人们对“什么样的寓言才算是好寓言”莫衷一是的争议。

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党支部书记、副会长肖惊鸿在题为《寓言文学进入新的发展阶段 助力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建设》的主题讲话中指出,“当下,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空前团结,创作研究热情空前高涨,文化产业创新空前发展,研究会组织建设、专业建设迈上新的台阶。”

尤为可喜的是中青年作家的崛起。近些年,一大批中青作家正日益走向成熟,有的已经成为寓言创作的中坚。当代中国还出现了一大批创作寓言的女作家,从出生于1950年代到出生于1980年代的,各个年龄段的都有。卢培英、周冰冰、杨向红是中国最早创作寓言的女作家。后来投入寓言创作的还有贺维芳、袁秀兰、筱枫、洪善新、小梦、林海蓓、林海燕、陈巧莉、桂向阳、李菊香、赵玉华、楚林、王焱等。这些作家以女性特有的细腻,创作出不同于男作家的作品,成为寓言园地一道别致的风景线。

80后女作家陈巧莉的体会是:“写寓言,远比写其他文体要承担更多的精神发现和心灵看法,要承担更多的教训于人的责任。事与物,动与静,虚与实,以及那些潜藏在矛盾中的人性,无不包含在其中。如何在重复的寓意中写出新意,如何在虚实相生中让矛盾双向撞击,如何让读者在‘作品的因果’与‘虚实的对比’中,完成情感的交流,既严肃认真,又生动有趣,语言精准,并且永不过时,这是寓言写作的难点,也是魅力所在。寓言写作的过程,也是作者对自身修养和品性的考验过程。”

肖惊鸿特别注意到这样一种现象,“在互联网科技时代,伴随短视频创作的兴起,网络文学也出现了一个新的创作动向,相当数量的短篇小说蕴含着寓言文学的本体特征,开始出现在各个网络平台。这一方面昭示着网络文学进入新的发展阶段后,创作题材和体裁出现了新变化,一方面昭示着寓言文学进入新的发展阶段后,创作与传播出现了新的变革。寓言文学既为阅读者提供了世界观,也为创作者提供了方法论。这不仅深刻影响了其他文学创作的内容,还影响到寓言这一文体的自身发展,为寓言文学的再次腾飞展现出更加迷人的未来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