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星辰 为谁闪耀
话剧《今夜星辰》以郭永怀、李佩这一对科学界的双子星为主角,塑造了以他们为代表的科学家的群像,完成了对那一代人激情岁月的记录、高贵灵魂的抒写、人生品格的展示。
事实上,写“两弹一星”的作品并不少见,钱三强、邓稼先、钱学森等都在各种形式的舞台作品中有所表现。写这样的功勋人物、英雄人物,一个难度在于很难跳出人物传记的套路,而传记里的人物就容易陷入集体记忆或者集体认知,难以出新;第二个难度在于主人公本身从事的工作科技含量比较高,寥寥数笔,不容易讲清楚,讲多了又容易枯燥;第三个难度在于,对于科学家的生活缺乏真正的了解和深沉的思考,往往歌颂得过于简单直接,流于“描容”,难得“画骨”。
《今夜星辰》首先完成了熟悉人物的陌生化。郭永怀和李佩这对双子星,他们的故事其实很多是耳熟能详的,但是作者选择了特殊的戏剧结构,用母女俩最后的交流来回溯一个家庭的历史,而那样一个家庭的历史,也许就是那一代知识分子最普遍的历史。作者选择了“郭芹”作为故事结构的关键人物,以女儿病重前后,串联起父母的故事,不断闪回,以情动人,徐徐展现一代知识分子的奉献与牺牲。值得注意的是,跟以往的作品不同,这种奉献与牺牲不只在于他们放弃国外优厚的条件、毅然回来建设祖国,也不只在于他们“做隐姓埋名人,干惊天动地事”的个人选择,这种牺牲更在于他们甚至牺牲了自己儿女更好的前途。作为郭永怀和李佩的女儿,在那样特殊的年代,仅仅是个初中毕业生,插队回来找不到工作,只能在面馆里当服务员,这巨大的反差难道不是一种不得已的牺牲吗?作者点出的这种牺牲是有价值的,使得这部作品有了温度、有了情感,能够让观众感同身受。
其次,该剧实现了科学精神的浪漫表达、人格魅力的诗意展现。作者以高超的手法、充分的想象把科学镶嵌进艺术,让科学与艺术相映成辉,在剧中不仅探索了科学与艺术的关系,比如通过乔晶晶之口说出,用足尖在舞台上跳芭蕾与用生命、智慧在宇宙间跳芭蕾之间的关联,更营造了很多既有人物性格又非常精彩的场面。比如,第一场的玫瑰与爱情,第四场李佩的“醉别”,特别是第五场大雪纷飞中火车站月台上的芭蕾舞,简直是神来之笔,在这几场戏里,见人、见戏、见精神,既有理性的严谨,又有诗情的飞扬,浓淡相宜,使得剧中人物很有血肉感。特别是为了陈一楠的出身、婚姻问题,郭永怀跟吴主任的对峙、坚持,简直让人拍手叫好,这是在同类作品中很少见到的。一方面充分展示了郭永怀作为导师、作为所长的敢于担当、坚持己见、正直无私的品质,同时,也透露出那一代科学家们不得不面对的时代背景。
同是一代知识分子,该剧既写了郭永怀和李佩彼此的共性、彼此的支撑与照耀,更写了他们不同的人生。郭永怀们是奉献、燃烧、执著、纯粹,是对祖国的深情,是不顾一切的投入,是单纯的有国才有家,而对于李佩们来说,是隐忍、坚持、背负,是不动声色的优雅与高贵。郭永怀是有高度的事业心和责任感的英雄,而李佩是“认清生活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的。剧作不只聚焦于某一个特殊时期的特殊群体,而是具有广谱透视意义,以郭芹、刘薇、苏伟鹏、陈一楠等各自不同生命轨迹,写出在不同时代背景下的知识分子的处境与不同的人生选择、使命与担当。
全剧温暖别致,甚至在演出的最后,当舞台天幕上出现紫金天文台命名的那两颗小行星的时候,我们在那一刻强烈感受到他们没有离开,他们只是去到了一个我们未曾去过的地方,而那个地方就是我们的心里。
今夜星辰,始终在为祖国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