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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想象与人间情怀 ——从王晓达的科幻小说《波》谈起
来源:“科普社”微信公众号 |  刘军 王卫英  2021年02月25日08:41

2月24日从世界华人科幻协会群中(董仁威老师发布)惊闻王晓达老师去世的消息,十分难过。王晓达老师是我十分敬重的长辈和老朋友,我在主持《百年中国科幻小说精品赏析》时,与王老师有过密切的交流;后来,在成都开会的时候,王老师专程到会场来看我,我与王老师聊了很久,仿佛彼此都有说不完的话,非常开心愉快。此刻,这美好的记忆,都闪现出来,历历在目。谨以此文表达对王老师的无限怀念,愿他在天堂继续为中国科幻贡献自己的力量,愿他在天堂快乐!

——王卫英

摘要:1979年,王晓达发表科幻小说处女作《波》。波是小说的绝对主角,它给读者带来关于未知世界的新奇想象和生命体验,迥异于当时文坛的主流文学作品中的人物形象,具有重要的探索意义与审美价值。王晓达在进行科技推想时,巧妙地融入了中国传统文化和通俗文学中某些元素与意象。同时,他在作品中还寄予了深切的人文关怀,以及对美好事物、纯良人性的欣赏。

关键词:王晓达 《波》 科幻想象 人间情怀

一、王晓达生平和创作综述

在中国20世纪80年代的科幻作家群中,王晓达是一位有着突出贡献的作家。王晓达(1939—),本名王孝达,江苏苏州人。出生于科技世家,其父王尚忠是化工工程师,祖父王怀琛是我国钢铁冶金业的元老,曾祖父王同愈是清代翰林院编修,曾参与清朝修铁路、建炮台等“洋务运动”,当过两湖大学堂监督、江西提学使和江苏总学会副会长。王晓达自小就树立了“科学报国”的理想,积累了丰富的专业技能和科学知识。1961年于天津大学机械系毕业后,相继在四川成都汽车配件厂、工程机械厂从事技术工作,1979年调入成都大学任教,为《成都大学自然科学学报》常务副主编,编审。自1979年发表处女作科幻小说《波》以来,王晓达陆续发表科学文艺、科普作品两百多万字,先后获全国、省、市科普、科学文艺奖30多次,部分作品译为多国文字,被海内外科幻界视为中国硬科幻代表作家。1996年荣获国家科委、中国科协“全国先进科普工作者”称号。[①]

王晓达处女作《波》发表于1979年4月的《四川文学》,发表后一炮而响,成为四川继童恩正的《珊瑚岛上的死光》(《人民文学》,1978年8月)之后,又一位具有全国影响力的科幻作家,该作品也成为他的代表作。当时王晓达已40岁,当属大器晚成。是年年底,《波》在北京、四川、哈尔滨等地报刊连载,在上海、广东、贵州、浙江等地被改编成连环画;四川、上海两地还以评书、故事形式演出;八一电影制片厂编辑也曾到成都与他商谈电影改编事宜。

初战告捷的王晓达得到了当时的中国科幻前辈郑文光、肖建亨、叶永烈、童恩正等人的热情鼓舞和支持,创作勇气与信心大大增强,从此一发不可收拾,陆续创作了《冰下的梦》(1980)、《太空幽灵岛》(1981)、《电人历险记》(1981)、《复活节》(1981)、《艺术电脑》(1982)、《莫名其妙》(1982)、《黑色猛犸车》(1983)、《方寸乾坤》(1983)、《万灵智慧药》(1983年)、《诱惑·广告世界》(1989)、《太空碧血》(1990)、《奇怪的别墅》(2000)、《网游奇遇》(2001)、《超级电脑“助学宝”》(2002)、《猩猩岛奇遇》(2003)、《月球病毒》(2004)、《雨夜怪事》(2006 )等多篇科幻小说。

王晓达科幻小说作品题材丰富,内容涉及海陆空的科学实验、电脑程序控制、新能源开发利用、医药工程、基因变异、人类复活、广告宣传、服装设计、美术创作、网络游戏、生物科技、青少年教育等方面。综观这些作品,无论是科学构思上,还是情节安排上,王晓达基本不重复自己,每篇作品都能带给读者新的科幻构思和审美体验,体现出科幻作家可贵的超越自我、不断创造的探索精神。其科幻小说大体可分为两大类:一类为科幻探险系列,如《波》《冰下的梦》《太空幽灵岛》《莫名其妙》等均以军事科技通讯社张长弓、王教授和玲妹为线索人物,这种形式给读者提供了较为稳定的人物谱系,为系列故事的情节叙述与情感推进营造了良好的艺术空间;另一类科幻小说是关注初、高中生的教育与成长问题的科幻小说系列,如《万能智慧药》《网游奇遇》《超级电脑“助学宝”》《雨夜怪事》等,这类作品关注青少年的教育问题,篇幅短小,寓教于乐,轻松诙谐。

王晓达的作品层次疏密有致,情节引人入胜,其短篇小说小巧精致,自成格局;中篇小说纵横捭阖,张弛有度。如果说《波》是一篇充满紧张气氛却不失轻松幽默的科幻小说,那么自《冰下的梦》始,王晓达小说的科学构思、人物性格塑造、场景铺垫等则更为复杂细微。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这些作品逐渐形成了一种悲剧的美学风格——为了人类长期发展、为了正义的科学事业、为了拯救善良的人们,在敌我较量中,善的一方会有不同规模与程度的牺牲。如《冰下的梦》,在南极3000米深海之下,维纳斯将同胞张长弓推进逸出器,与敌方集团同归于尽;又如《太空幽灵岛》,黑人萨里姆帮助张长弓等人离开太空幽灵岛,牵制住敌人并与其一起毁灭;再如《太空碧血》,勘察工程师李嘉和飞船驾驶员王啸先转化为宇宙飞船的燃料,为新能源顺利返回太空基地义无反顾地献身……这些英雄人物的逝去,为科幻小说蒙上了悲伤的色彩,也突出了小说的人文主题,对个体生命、群体利益和人性、正义、科学的终极探索达到了一个较高的层次,因此小说具备了一定的情感张力,引人思索,令人回味。

王晓达的作品在宣扬科技改变生活的同时,重点关注“科技为谁所用”的问题,在他的系列小说中往往存在着势不两立的敌我双方,他们以新的科学技术为工具,展开激烈的斗争,在经历多次冲突和坎坷曲折之后,正义的一方终于胜出。这一类科幻小说洋溢着人文主义的光辉:邪不压正;多行不义必自毙;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天道酬勤……这些是他小说的主基调,除了以上罗列的系列小说外,还有如在《万灵智慧药》中,康康投机取巧,误服记忆药片,终致高考一塌糊涂;在《超级电脑“助学宝”》中,星宇和沈翔利用“助学宝”不劳而获,遭到学校警告;在《艺术电脑》中,凌阳通过艺术电脑瞒天过海,“成就”了自己的美术家梦想,最终却丢掉了性命……

王晓达从工程师到科幻作家转变的过程,确有“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之意。从中学、大学到“文革”后三十多年的文化、科学积淀,姑苏文化、科技世家、“科学报国”造船梦、“文革”动乱的“见识”,这一切的一切,出人意料地在科幻小说上“厚积薄发”,脱颖而出。看了他的科幻小说后,写信、打电话向他咨询“科技发展”和索求参考资料的读者连年不断,甚至有大学生要改专业专攻他写的“信息波防御系统”,足见其作品深广的影响力。2010年,中央电视台《对话》栏目“揭密物联网”节目,从网上查询到三十年前的科幻小说《波》等,认为作者“预言”了物联网,特邀王晓达作嘉宾,录制专题节目,这应当视为《波》的影响力的重要印证。

二、《波》:变化万端的科幻想象

科幻小说《波》是一篇科幻构思惊人的作品。“波”本身的科幻魅力是引起广泛关注和兴趣之所在。小说中的“我”是一位军事科学记者,在军事基地目睹入侵敌机“壁虎”的失控行为,了解到这正是他所要采访的科研项目——波-45系统,由信息波造成的虚幻目标,使驾驶员受尽愚弄而自投罗网。在“我”访问波防御系统的设计者王教授时,领略了各种波的神奇魅力和效果。后有一间谍假借王教授学生的同事之名,逐步获得教授的信任,企图寻机夺走波系统的理论资料。就在间谍原形毕露之时,王教授几次巧妙利用波的原理,最终将间谍擒获。作者通过一个个精彩情节,极力渲染了波的奇妙效应。

这篇写自三十多年前的科幻小说中的诸多场景,在当时看来可能是另类夸张的艺术想象和天马行空的大胆推测,但三十年后来看《波》,其中很多场景已变为现实,如感应门、笔记本电脑、有预约功能的锅、磁悬浮列车、电子监控系统等;还有一部分科幻意象仍超出目前的科技水平,使得人们对未来世界充满期待。而即便是超出的部分,也可从目前一些好莱坞大片中感受到相似的创意。

整体而言,《波》这篇小说的主角并非人物,而是以假乱真、千变万化的各种“波”。有评论认为:“这篇作品的主要特色,还在于科学幻想构思不落常套而出奇制胜,这是它高人一等的地方。这也是优秀作品的可贵之处”。[②]叶永烈也认为:“王晓达笔下的‘波’及其‘综合仿形仪’,是别的科幻小说中没有的,这样新奇的科学幻想构思,使《波》这篇科幻小说别具一格”。[③]王晓达本人也特别重视科幻小说的科学构思,他说:“科学幻想构思是贯串作品的主线,是作品中起主导作用且不可变更、代替的成分。”[④]

按小说的定义,新的“波”理论认为,一切物质都可用不同的“波”来表达,而我们能感觉到的一切信息也都是“波”[⑤]。因为波,捕获了敌军飞机;因为波,“我”去拜访其设计者王教授;因为波,王教授和“我”遭遇了亡命之徒的暗算和攻击;又因为波,王教授才能将亡命之徒一举拿下……可以说,波是小说的绝对主角。它给读者带来关于未知世界的新奇想象和生命体验,与当时文坛主流文学作品中的人物形象迥然不同,具有重要的探索意义和审美价值。

“波”在小说中的展示类型与效果如下表所示:

如上表所示,“波”贯穿于小说的始终,是故事情节发生、发展到高潮的主要推手和真正主角。这是何等超前和瑰丽的科幻想象:枫市王教授设计出来的用于军事防御的波-45系统,以波的原理营造出变化万端的虚拟场景,使北方大国的壁虎式飞机自投罗网;“我”去王教授家,被其住宅外的花墙波、住宅内的中外名作画像波、窗台上不断变换着的鲜花波深深吸引,叹为观止;面对敌人的控制,王教授利用波形成迷幻陷阱,巧擒企图窃取波理论专利的亡命之徒……在小说中出现的几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中,起先貌似是入侵者(不管是驾驶壁虎式飞机的柯鲁日也夫,还是假冒“洪青”窃取波理论的亡命之徒)掌握主动权,但随着故事的逐渐推移,他们纷纷败在了“波”的面前。这是人类科技智慧的较量与比拼,“波”的千变万化,与各种所需场景进行视觉、听觉、味觉、嗅觉等方面的无缝融合与对接。

“波”等科学幻想在小说中的精彩运用,得益于作者王晓达良好的科技功底,他在不惑之年捧出的处女作《波》,承载了自己多年的“科学报国”之理想,也集中展示了他的专业技能与科学想象力。

另一方面,王晓达在进行科技推想时,巧妙地融合了中国传统文化和通俗文学中某些因子和意象,如小说中出现的那堵花墙,作者给这一节的小标题命名为“我的错误和‘崂山道士’的围墙”,即有中国古代神话的印痕;小说中多个王教授“波”的出现,混淆了间谍的视听,这里也似乎受到了自20世纪初期兴起的新武侠通俗小说中江湖武功的影响。

王晓达在这篇小说创作中,显然超出一般科普读物的科技展示和原理揭示,也不仅仅局限于讲一个关于利用高科技进行反侦察的通俗故事,他的高妙之处在于,尽可能地将科学技术广泛应用于人们的日常生活、艺术人文等方面,至少是在科幻小说中,实现了科技改变生活的理想。如在小说中,教授楼前那一堵不高的爬满常青藤的花墙,实际是一种起到迷幻、保护和装饰作用的视觉波。又如,教授家中挂着的徐悲鸿、齐白石、达·芬奇、米勒等人的绘画珍品,以及窗台前散发香味的各种花朵,也是一种视觉(或融合嗅觉)的波。再如,在实验室2S组,教授展示的大玻璃缸内游动的色彩缤纷的热带鱼、穿缸而出的彩燕,是一种视觉与触觉波。又如,教授在几个实验室里展示的各种味道以及各种小吃,如“糖醋排骨”“咖喱牛肉”“泸州特曲”等,也是嗅觉与味觉波……作者不仅创造了一个科幻的未来世界,由于以上这些日常审美形态的出现,作者又创造了一个与现实生活紧密相连的当下世界。有了这种与日常生活紧密勾连的细节安排,高端科技变得不那么冷冰冰,不那么遥远与神圣,它贴近了平民百姓,有了世俗的质感,也更容易让读者接受与感悟。

三、给人间送小温:《波》的人文情怀

王晓达创作这篇小说的动因很奇特,即科学设计才能无法施展,在无奈调岗,面对一群不太上进的技校学生时,作为老师的他,试图将科学技术包上好看的外衣,唤起读者(他的学生)对科学知识的尊重与探索。因此,他的科幻小说的创作态度严肃、认真,所持立场也十分明确——希望通过生动的科幻故事,引起青年人对科学的兴趣,其出发点是典型的有用之用之目的。

诚然,《波》中奇特的科幻想象令人憧憬,悬念迭起的情节让人回味。但《波》所展示的,并不仅仅是幻想的高科技和“猫捉老鼠”的游戏,王晓达在作品中还寄予了深切的人文关怀,以及对美好事物、纯良人性的欣赏。如果说《波》中的科学幻想是千变万化、神秘莫测的,那么,给人间送小温,对真善美的努力追寻却是始终如一、认真严肃的。

《波》写于1978年,发表于1979年,这一创作年代是有特殊意义的。经历十年文革,王晓达的工作、生活也在坎坷中受尽颠簸。1961年,他大学毕业时,满怀到“祖国最需要的、最艰苦的地方”去的理想,被分配到了四川成都一家鼓风机厂,一直在车间当个没有“任务”的“实习生”;1964年,一纸调令把他调到了生产推土机、铲运装载机的成都红旗机器厂当铆焊车间的技术员。不料“需要”他的工厂对待他,也和上一个单位差不多,就这样,他又当了近两年没人想得起来的焊工;“文革”中,混混沌沌的王晓达经历了被造反派“全国通缉”、衣不蔽体被赶出城、上京告状、中央接见、办“个人学习班”等种种人生体验。在十年浩劫之后,中国迎来了“科学的春天”,王晓达从“五七干校”回厂后,一心想继续自己的工程师之路,参加了新型装载机的设计、试制工作,因此获得了全国科学大会三等奖。然而,一纸调令又将他从设计科调往工厂技校任班主任,他的工程师之路又遭中断。

面对沉重的历史,以及其间发生的种种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现实,新时期文坛开始对晦暗年代进行了有力地控诉,诸如伤痕文学、知青小说、反思文学等,都承载了作家群体痛定思痛的集体诉求,因此,大凡这一时期的文学作品多是金刚怒目式的。王晓达写《波》,在当时看来,纯属业余创作,虽然命运之前待他如此不公,但在《波》中,读者并未感受到他的控诉和抱怨,相反,因为科学幻想的介入,《波》呈现的是一个虚拟的科幻的未来世界,与主流文学比照起来,显得很澄澈而明净。难能可贵的是,《波》还有一个自身独特的内在视角——人的纯真美好的情感。这也是《波》的文学性构思的一个特别之处。王晓达说:“科学幻想小说是小说,应该遵循文学艺术的规律,要进行文学构思,即要着力塑造人物,讲究结构情节,注重景物描绘、气氛渲染和文字语言,从而表达一定的主题。”[⑥]

《波》中勾勒了人类诸多美好的情感。第一种是兄弟之谊:“我”和88基地的马攻坚是大学同学,这种关系,为“我”的采访工作带来很大便利。文中有不多的关于两人的细节描写,如:“我是傍晚到达基地专用机场的。迎接我的竟是军事科技学院的老同学马攻坚。他给我一拳作为见面礼,我也回敬了他一掌。”这种细节刻画,虽着墨不多,却将两人之间的深厚友谊生动地勾勒出来。这种同事之间的兄弟之情,在王晓达的其他科幻小说作品中也有体现,如张长弓与小于(《冰下的梦》),张长弓与冉·贝克、萨里姆(《太空幽灵岛》),王啸与李嘉(《太空碧血》)。

师生情谊在《波》中也有精彩展示:间谍之所以有机可乘,混入王教授的家中和办公室,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打着自己(假洪青)和王教授的学生杨平是同事的幌子,而王教授恰恰又是个很看重师生情谊的人。《波》中有这样一个细节,当“洪青”与教授在初见之后因观点不合产生不快,“洪青”不失时机地拿出一座小巧玲珑、闪着银光的埃菲尔铁塔模型,又拨响了塔身附带的音乐——斯特劳斯的《蓝色多瑙河》。

教授点着拍子微笑着说:“杨平他还记得我喜欢斯特劳斯,喜欢塔?”

洪青说:“怎么不记得!他还经常对我们讲,您带他们到各地参观实习时,如何专程去看六和塔、大雁塔、北寺塔、白塔、双塔……如何向他们讲金字塔、方塔、雷峰塔、斜塔的故事……”教授显然给感动了,刚才的怒火在华尔兹乐曲声中,在洪青的轻言细语中冰消瓦解了,而且还格外兴奋。[⑦]

这个细节很传神,对故事情节的铺垫和推动起到了很好的作用,此刻的王教授,在读者眼中,是位重感情的恩师,是位有生活情调的知识分子。

《波》中还有一条潜伏的情感线索,即“我”和王教授的女儿玲妹之间渐渐萌生的爱意。作者对玲妹用笔不多,但她银铃般的笑声、美丽的大眼睛,以及办事的干练机警作风,已给读者留下了深刻印象。《波》不是言情小说,但加入一点爱情作为调料,故事就显得更为灵动了。“我”数次面对玲妹的揶揄或关心,总是红着脸,心中有朦胧的甜蜜,很符合青年读者的生命体验,表达了年轻人对美好爱情的憧憬。在王晓达的《冰下的梦》《太空幽灵岛》《莫名其妙》等作品中,张长弓和玲妹的情感有了更进一步的发展。

诚然,不管是同学之情、师生之情,还是爱情,或是王教授家的天伦之乐,在王晓达笔下,均呈现出一种干净、简单、清澈的风貌。毕竟,科学幻想才是故事的主体,波才是故事的主角,但这些人类和谐情感的融入,使得“波”具有了更加立体和生动的表达效果。

还有一点应特别指出的是,王晓达塑造以上种种情感,大多是统一在热爱祖国、保卫国家这种情感主基调之下的,无论是作者的创作立场,还是作品中人物的情感立场,他们对于祖国的情感朴素而专一。在《波》中的两次敌我较量中,均是利用波的原理,将潜伏在我上空的壁虎飞机和打入我方内部的间谍一举拿下,我方取得绝对胜利。小说充满了乐观、明朗的基调,洋溢着作家朴素的爱国主义情感。北师大教授吴岩认为:“中国科幻作家也对社会投注了无限的关爱。从早期希望改良的晚清科幻,到新中国建立后各个时期的创作,社会和个人永远是作家关心的主体,倾向一种美好的政体、美好的社会氛围、美好的人文和自然环境,在中国科幻作品中通过朴素的情感表达出来”。[⑧]学者王卫英也指出:《波》“不仅描写了形形色色的‘波’无处不在的作用,更令人惊叹和折服的是科学家那种博大的爱国情操和出奇制胜的处事风度”。[⑨]

《波》给人以光明和温暖,在让读者领略科技的伟大和深邃的同时,又为读者揭示了生活的美好和人性的纯良。所以,在《波》悬念迭起的情节之中,在爱憎分明的人物形象之间,作者的良善用意和人文情怀,分外凸显。

注释:

①详细情况参见张耘田主编:《苏州当代艺文志》第1册,广陵书社(扬州),2009年,第197页。

②饶忠华林耀琛:《科学神话:1976—1979科学幻想作品集:现实·预测·幻想》,海洋出版社(北京),1979年,第6页。

③叶永烈选编:《中国科幻小说经典》,长江文艺出版社(武汉),2006年,第493页。

④王晓达:《科学幻想小说粗浅谈》,《科普创作》1981年第5期。

⑤王晓达:《波》,《四川文学》1979年第4期。

⑥王晓达:《科幻小说是一种特殊的小说》,《科学文艺》1984年第4期。

⑦王晓达:《波》,《四川文学》1979年第4期。

⑧吴岩:《科幻文学论纲》,重庆出版集团,重庆出版社出版(重庆),2011年,第192页。

⑨王卫英张懿红:《20世纪中国科幻小说创作的本土化进程》,《贵州社会科学》2008年第6期。

(该文为《百年中国科幻小说精品赏析》项目成果,先期发表于《北京工业大学学报(社科版)》2013年第5期)

作者:

刘军,湖南岳阳人,文学博士,上海应用技术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

王卫英,文学博士,双博士后,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研究员,科幻编辑部负责人,中国科普作家协会科幻创作研究基地常务副主任兼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