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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陆草堂访古
来源:中国民族报 | 王福友  2021年04月16日09:24

闻名遐迩的二陆草堂位于上海市松江区的小昆山上。小昆山地处九峰(上海市松江区境内十几座小山丘的总称)最南端,列九峰之末。

小昆山虽小,但名山不在高。宋代王安石就诗咏此山云:“玉人生此山,山亦传此名。”王安石诗咏的“玉人”即为西晋文学家、书法家陆机(公元261年-303年)、陆云(公元262年-303年)“二陆”。

眼前的小昆山,林木苍郁,荫翳蔽日。在山的西坡,路旁竖有一石,上刻陆机的《怀土赋·序》:“余去家渐久,怀土弥笃。方思之殷,何物不感?……”寥寥数语,将作者的思归怀乡之情表露无遗。

行至半山腰,便是二陆草堂,草堂共分两进,前排大门上方悬“二陆草堂”横匾。后排门上亦挂一匾,上书“太康之英”。中间是天井,右首有一阁楼似的飞亭,名为“婉娈亭”,取自陆机诗“仿佛谷水阳,婉娈昆山阴”之句。草堂整个屋顶以茅草苫覆,经长期风雨剥蚀,已然腐旧。堂内大理石底座上有陆机胸像。窗边另有二陆雕塑,一坐一立,坐者为陆机,左手展卷,右手执笔;立者为陆云,左手背后,右手持卷。二人神态皆庄重、泰然,“二陆”10年苦读场景在此得以重现。

二陆草堂是陆机、陆云青春年少时起居读书之所。陆机,字士衡,西晋吴郡华亭昆山(今上海市松江区小昆山镇)人,吴国华亭侯陆逊之孙、大司马陆抗之子,史称“少有异才,文章冠世”。吴国亡后,陆机与弟陆云退隐乡里,吟诗作赋,著述颇丰,以《辨亡论》《吊魏武帝文》和《文赋》最为著名。陆机所书的《平复帖》开中国书法史上文人书法之先河,华亭书画巨擘董其昌称其为“盖右军以前,元常以后,唯存此数行为希代宝”。陆机的《文赋》则被认为是我国历史上第一篇系统的文学创作理论作品,对文学创作提出了一系列新颖独到的见解。

陆云是陆机的胞弟,所作诗文重藻饰,以短篇见长,尤以文论影响为大。同时他也是西晋重要的书法家,所书《春节帖》被选入《淳化阁帖》。世传陆云乃神童,6岁时即有妙文佳构,东吴文学大家闵鸿对其极为赞赏:“此儿若非龙驹,也当是凤雏。”陆云16岁时被推举为贤良。虽才华不及陆机,但持论有过之。在刘勰的《文心雕龙》中,陆云的文学创作和文学理论成就得到很高评价。

草堂里陈列着陆机兄弟为数不多的作品复制品,还陈列有唐代书法家陆氏后人陆柬之书写的《文赋》影印件。

草堂正厅厅柱上写有“观古今于须臾,抚四海于一瞬”的楹联,这是《文赋》里的名句。后排房屋大门两旁则书有“二陆文章雄万代,草堂灵气贯千秋”的楹联。

出得草堂,再沿逶迤山径攀登至山顶,见一亭高耸,是为“华亭”,取意于松江华亭旧称。亭内横额上书有“华亭鹤唳”四字。此时,夕阳西斜,透过林木罅隙从亭后射来,形成一道绚丽的暖黄光束。

由此亭再往北,途经九峰寺,寺后便是二陆读书台。这是一方不大的平台,靠南是笔陡的崖壁,横刻有“二陆读书台”五字,其下方另竖刻斗大的“凌云”二字。

读书台有一张石桌、四个石凳,皆取自天然,不磨不琢。遥想当年,陆氏兄弟10年隐退于此,晨读暮诵,苦心孤诣,在这远离喧嚣、幽僻静雅之所潜心研读,难怪能写出流传久远的旷世之作。

陆机14岁时,父丧伯殁;20岁时,吴国亡,两位兄长又战死沙场。国破家亡,内忧外患,陆机便与陆云隐退故里华亭,闭门勤读。满腹家仇国恨,一腔报国之志,在胸中日夜翻涌。

公元289年,在小昆山上隐居10年的陆氏兄弟同赴洛阳,为西晋重臣张华所器重。“二陆”的到来,使得当时洛阳的文学名流张载、张协和张亢三兄弟名声为之减降,可见其二人的分量。

然而命运多舛,世事难料。公元303年,时年43岁的陆机在讨伐长沙王一役中任前锋都督,不幸兵败,遭构陷诬害致死,惨被夷三族,“士卒痛之,莫不流涕,天下咸伤之”。其弟陆云受株连,随后亦被杀,时年42岁。陆机临刑前仰天悲叹:“欲闻华亭鹤唳,可复得乎?”

300多年后,唐太宗盛赞陆机:“百代文宗,一人而已。”

“读书人去剩荒台,岁岁春风长野苔。”历经风雨沧桑,历史烟尘已风流云散。立于读书台前,我亦不由口占一首,以寄心迹:文赋平帖冠千代,昆冈二陆绝世才。山中哪闻鹤长唳,此地空余读书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