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刊》2021年2月号下半月刊|曾鹏程:距离并不能穷尽对于世界的认知
湖面上的落日
像音乐喷泉现场
模仿是一种方法论,我们
找到了秋天的小鹿
出于如何的想象?语言
在树木的佛心产生线条与张力
延展一个隐匿的国度
或许这一点也不明智
带入劳作与情感,刷去那些
虚无之声,彼此有了新的视角
它离去,像一只进入
湖面或者天空深处的蝴蝶,于
另一个空间内,是新生
那隐匿拖曳我们的影子
在无法捕捉时,哦,亲爱的,黑夜
没有独身者,只因那只小鹿来了
青松
黑白世界之上,它静立着
未随风起舞或者发出一声鸟鸣
在尼科罗·帕格尼尼弹奏的
古老的维也纳舞曲之中,黄叶
似乎又苍老了一些,摇摇欲坠,不能
唤醒它的疼痛
有一只游虫在它泪水中长眠
这或许并非事实,它挂在胸口
没有呼吸,也像在这座深山中呢
我坐到这棵青松之下,山石上
如针尖的叶子,像钻出土地的青虫
那时我会蹲下来,用一根稻草
解救它时光的空虚,同时也解救我
少年之烦恼
而这座山中,绝对不止发生着这些
不知何时,这些都与我有关了
阿图什的清晨
不同于以往任何经验
事关每一次与众不同带来的欣喜
它上面,一览无余
世界过于客观,地域性保护
让物种多样性且不重叠于同类竞争中:
砂石与红柳,云朵与雪山
区别于熟悉的事物又在此凸显得如同毫无关系
距离并不能穷尽对于世界的认知
困在独立的物种群而又探寻融合的复杂性
我们站上这片土地
并没当自己是客人,走进果园
在阿图什兄弟家中吃上奶茶和羊肉抓饭
一起跳舞饮酒,比起他们将右手
按在前胸中央身体前倾,我们的语言
过于轻微
倒水
水入杯中,白水撞击玻璃
响声沉闷,一瞬即逝,水流无形
只有流水能够饱满万物的皮囊
水过杯半身,它似化身一只猛虎
扎入杯底,碎为繁多琐屑的水花
像无法安放的肉身,挣扎,归为平寂
茶人讲究水满七分为宜。此刻,杯与
水,静如无我,像一个魂不守舍的老人
有些蹒跚,依然坚守故乡河流的两岸
我不忍喝它了。我想,我与它相逢
在此的意义何在?或是同在另一维度中?
——未知部分,我想,我们共同追问:
为什么每完成一次历经困苦的蜕变
总是无法逃避生的话题?我修炼向水
取形于物?取物于身?似乎并不重要
我想,若满足生的需求便有意义
那么暂停我们存在的虚无的思索吧
鸟居
这里有海洋、群山与树木
海洋恢宏吸吮大地
发出神秘的响音,山石光怪陆离
用一种打坐的姿势立地成佛
树木正在铺展,尝试覆盖土地
更深处,在通入它们内部的
路口——树立的鸟居像万物寻找的
进入阳光的大门,若摒弃这些
众生仰望星空,略显恍惚
谁或仅有谁真正能进入浩瀚宇宙
我们眼里常含迷惘,多少苦痛
来自肉体的低头,穿过
这座朱红色的鸟居,我们进入大海
乘坐小船的摇曳正一点点
消散彼岸的烟火,渐渐让蓝色积攒
的仙气拨亮神的光芒,它用羽翅
舒展出一座蜃楼——一座孤独的城堡
仅有众神的影子和一点点
黎明微光
它们均拥有着朱红色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