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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国富历经八年担任监制的《我要我们在一起》5月20日上映 陈国富 尘土里的爱情更吸引我
来源:北京青年报 | 张嘉  2021年05月25日08:05

现实爱情电影《我要我们在一起》于5月20日公映,电影上映首日累计票房破亿,斩获单日票房冠军。对于影片监制陈国富而言,《我要我们在一起》是他八年前的一个心愿的完成。

与陈国富监制的《狄仁杰》系列、《寻龙诀》这些大片相比,《我要我们在一起》实在是体量有些“娇小”。可是在陈国富看来,制作电影没有大小之分,投入的精力和热情都是一样的:“我的心情都很接近,就是想做能留下来的东西,不管类型如何、体量大小,我都怀有很高的热情,因为电影制作过程很漫长、辛苦,像是拿生命在拼搏的事情,如果你怀着功利目的,那么拍电影对你来说是很辛苦的事情,你不如选择一份更为轻松些的工作。拍电影时需要你24小时投入其中,甚至有时候做梦都会与电影有关。”

看重这个爱情故事里的烟火气 拖了这么久是因为没找到“调调”

电影《我要我们在一起》改编自豆瓣长帖《与我十年长跑的女友明天要嫁人了》。2013年,原作者李海波在豆瓣开帖,以吕钦扬和凌一尧的名字,连载了一段爱情长跑故事,发布以来感动了千万网友,陈国富也是其中之一,他当年就买下了长帖的版权。

陈国富笑说他当时与作者李海波联系购买版权时,还被对方当成是骗子,“他虽然听说过我的名字,但是不太相信我会和他联系。”陈国富就让人帮他拍了照片,写上“海波加油”,“我发给他看,他才相信。”

《我要我们在一起》吸引陈国富的原因,是故事里的爱情,有特别的烟火气,“我们一般看到的爱情题材都是悬浮的,我们会觉得爱情有阶层。但是,这个帖子写得特别细碎,有很多家长里短,非常生活化,甚至有很多细节微小到我们甚至不会放到台面上去说。比如花45元买了玩具熊,结果被凌一尧亲戚的孩子拿走了,为此不高兴纠结半天;想买个便宜手机又凑不出钱;为了讨生活去卖爆米花……你看的时候就会被这些细节说服,很接近现实情景,很容易联想到自己身上,相信每个人都会有共鸣。”

2013年购买版权,2021年影片才得以上映。为何拖了这么久的时间,陈国富坦言:“简单说就是没搞定,一直没有找到影片的调调。”在陈国富看来,《我要我们在一起》很生活化,但是做影视改编时,要找到风格,不能变成流水账,“如何拍一个有烟火气的故事,但又能让观众感觉到其中爱情的跌宕?中间一直没有找到一个特别好的语调来改编,过程很坎坷,帖子原作者也参与剧本创作很长时间,但是一直觉得我的初衷和手段之间没有匹配。”

陈国富笑说,始终无法“匹配”,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我对这部电影一直有期待,希望它有复古的情怀,又特别扎实,这里的爱情是在尘土里。国产爱情片里写打工人的不多,一个打工人为了加班费,会冒着生命危险喝大酒,会和工头打架,我希望电影能将这种尘土里的爱情呈现出来。”

除了对剧本一直不满意外,陈国富也始终没找到合适的导演。他坦陈前前后后有很多导演参与,但是对接起来都有问题,一直没找到他想要的平衡点,“不违背初衷,很难。”

等到一个年轻导演 找到“爱情绿洲”

由于一直无法推进,陈国富只好将《我要我们在一起》搁置。突破这个障碍,是导演沙漠的选定。《我要我们在一起》是90后导演沙漠执导的首部电影,而他此前只导演过网剧《你好,旧时光》。但陈国富透露,两人认识其实已有十年之久。

陈国富和沙漠认识是在拍摄《转山》时,那时沙漠刚考进北京电影学院,到剧组当实习生,做没有经验的导演助理。“之后很多年没有联系,沙漠快毕业时又出现了,我问他要考虑来我这儿打工吗?我那时心中还没有把他当成职业导演,对他还是《转山》时实习生的观念。他那次和我聊得很正向,也没有觉得自己马上就是导演了而开始端着,然后就又消失了。我第三次看到沙漠的名字是因《你好,旧时光》。其实我平时不太关注剧,但是看到他的名字,就看了看。我对这个剧没有任何了解,但是第一集几个场面的处理,我觉得这小子很有出息,他已经成了自己的气候。我不知道《你好,旧时光》的剧本他参与了多少,选角参与了多少,他对这部剧有多大的参与程度,但我的专业信息告诉我,这个导演有东西。后来约他来公司聊天,聊他的事业发展,我就突然想到这个题材。当时这部电影已经被我搁置了不只两三年,我问他要不要试试看。我没有考虑他一下子从网剧跳到电影,会不会不适合,我的脑中只是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我要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胶着没有推进,原来我也许是在等一个年轻导演。”

陈国富拍摄《我要我们在一起》的初衷,是他对古典爱情信念的执著。可是之前和很多导演聊时,他们总是不自觉地就走进理所当然的爱情套路。“那不是这个题材的出路,我甚至有些心理障碍了。我看了沙漠的剧,和他接触,加上他的审美,又觉得拍摄《我要我们在一起》这个事情是有可能的。”

然而,当时在听了陈国富的提议后,沙漠并不太积极,因为觉得和《你好,旧时光》题材类似。陈国富说:“我也没有再强硬推销,结果他回去后看了帖子,把作者出版的长篇小说也看了。然后他说找到拍摄《我要我们在一起》的那个点了——原来谈恋爱的人心里是要有块绿洲的,为了心中期待的接近理想的爱情,会努力奋斗、吃苦。”

沙漠的“爱情绿洲”契合了陈国富对于《我要我们在一起》的要求。就这样,《我要我们在一起》被重新启动,并在今年5月20日上映。

爱情的信念感永不过时

《我要我们在一起》聚焦现实爱情,真实再现了爱情中不可避免的困境:年少时不以为然的物质条件,却成了爱情最难迈过的坎儿。吕钦扬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到自己的公主,但现实的阻碍却难以逾越;凌一尧在最美的青春年华无畏地爱着,但未来的柴米油盐又会是新的阻碍。

故事放了八年之后,当初的男女主人公感动过读者的爱情,还会令现今的年轻观众心动吗?陈国富认为,八年前爱情面临的现实难题,在当下,仍然在考验着相爱的人们。电影中这段理想化的爱情,正是最初打动他的原因:“如果没有理想化,那我为什么要拍爱情故事呢?这份理想化正是打动我、让我想拍的原因,我还是相信,以往、现在和未来,每个人都还是对理想有一丝执念,虽然这份执念会不停受到冲击考验。你可以无限放大冲击和底线,但也可以回观我们共同分享的信念感,不同人承受冲击的临界点不同,可能有些人的信念感很快就瓦解了,但一定的理想化还是有必要的。”

陈国富表示,在拍摄的漫长过程中,他一直没有过多在意票房这个问题,这对一名监制而言,可能是没尽到责任:“我在意的是有没有捕捉到原帖的尘土味,主人公是不是真的在尘土里谈恋爱,而不是飘浮的理想化爱情。这期间团队也和我讨论这个问题,甚至会说吕钦扬如果活在现在,他会不会开网店?如果这么想的话,那我原来想捕捉的那种感觉就不成立了。现在我们还会看到快递小哥、建筑工人,他们还是很大的群体,不能说因为他们不进电影院,所以我们就不拍他们的故事,这个观点我不苟同,不符合我的创作理念。”

陈国富更想解决的问题,是影片是否给了观众一个完整的爱情体验。因为原帖的结局就是三种可能性,提及改编,陈国富透露,“我看了很多文本,好几种不同的尝试方向,结局也是天南地北的差异。做试片调研时,也有很多关于结局的疑惑。你不能说原帖就是有三种可能性啊,这种说法对影视创作者来说是不负责任的。不一定是喜剧、悲剧、虚构的假想的圆,但是总归要有个闭合,你得有个说法,让观众离开影院时觉得是完整的体验。”

问及陈国富担任《我要我们在一起》的监制,除了剧本改编、选择导演之外,还做了哪些具体工作?陈国富笑说:“好像每个环节我都参与了,但是也可以说,我好像也没做什么。我做得最多的工作就是提问题,提我觉得重要的问题,对导演、编剧、演员、剪辑、配乐……每个主创环节我都提问题,我不常出现在片场,但我会一直检查,反省。”

陈国富表示,《我要我们在一起》这种爱情题材,“如果以后碰到,我还是会深究的”。

对探索上心 喜欢挑战

对于普通观众来说,陈国富监制的影片总是和徐克、冯小刚等大导演排在一起。但陈国富透露,这些年来,他其实三分之二的监制工作是与新导演合作,包括《画皮2》的导演乌尔善、《火锅英雄》的导演杨庆、《星空》的导演林书宇、《少年班》的导演肖洋等等。

电影行业吸引陈国富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不断尝试。与年轻人合作,显然是尝试的重要部分。“无论是电影题材,还是合作伙伴,我非常愿意接受挑战,因为这意味着有很多未知,这是有意思的事情。每个人的一生能做的有限,你可以选择重复,也可以选择探索,我对探索上心。”

和年轻人合作,陈国富看重的是才华、灵气还是其他什么?陈国富说,自己其实更相信机缘,就像他这次和导演沙漠的合作:“他跟我实习时拍的《转山》,也是气质上比较接地气的故事,而除了他那部《你好,旧时光》,我还看了他在学校拍的习作、他的毕业作品,觉得和《我要我们在一起》都比较贴。这是个连贯的过程,选择和沙漠合作,不仅仅是灵光一闪,也不一定需要和他有大量交流,而是缘于这些年来我对他和他的作品的整体了解。”

和同行相比,陈国富认为自己是信息量少的那类工作者——平时和外界接触少,也不会做市场分析,不搜集和总结资料。他更多的是靠直觉和经验。“我愿意尝试大家没把握或觉得很困难、不确定的工作。做抉择时,我会挑那些对我有挑战的,例如《我要我们在一起》。团队里的人会问我‘工地戏份占多少好’,他们担心工地戏多的话,观众会不爱看。我觉得这些问题很有趣。工地戏就是这个项目的特点啊,那怎么找到工地戏和观众眼光的平衡点呢?我愿意更多地接受这种挑战。”

偏爱表现人物幽微情感 大片反而有距离感

陈国富是对中国电影市场具有影响力的人物之一。1998年,其编剧导演的作品《征婚启事》已成经典之作,2002年由其编剧、导演并监制的惊悚电影《双瞳》是本土商业类型电影的典范之作。进军内地后,他参与了《功夫》《大腕》《卧虎藏龙》等片的开发策划,并监制影片《20、30、40》《天地英雄》《可可西里》《集结号》《风声》《唐山大地震》《狄仁杰》系列和《太极》系列以及《画皮2》《1942》《寻龙诀》等。近年来,陈国富的名字更是与“大片”密不可分。

谈及此,陈国富笑说自己也常常疑惑并问他的团队,“怎么经常有奇幻大片来找我?其实我更偏爱有着丰富的人物性格、丰富的情感表达那类电影,就像最近看的《时间里的父亲》,没有特别炫技,但是让我更无限接近人的内在,这是我的追求。”

陈国富说自己做导演时很随性,不考虑市场连续拍了好几部文艺片。“在寻找自己创作方向的过程中,一直想找到怎么用最朴实的方式,把打动我的情感表达出来。《征婚启事》对我启发很大,我有兴趣的是人物内心幽微的情感需求。我偏爱这类电影,大片我反而会有距离感。其实我这些年也做了一些中小体量的电影,像《转山》《火锅英雄》,都不是大片,《风声》也不是高举高打,而是侧重于人物之间的内心互动,我花费的心思和那些类型大片相比,没有差异。”

陈国富称自己是苛刻的观众,以这种苛刻看待自己以前导演的作品,他认为是不达标的。“我那时想和自己较劲,但又不开窍,后来就觉得不如把注意力转移,去帮助其他人、参与多元化的制作。我知道我自己做导演的限制在哪儿,就做了转变。这些年来有了很多新的发现,对电影、对自己也有了更多的理解。你的作品想表达什么,对你来说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这些年来都有了更深的认识。”

作为金牌监制,陈国富当得风生水起,作为导演,陈国富却“沉寂”了很久。陈国富坦言,由于手头工作很多,精力被过度分散,没有太多时间让自己停留下来进行反刍总结。“现在时间都是碎片化的,手上掌握的时间和精力都有限,不够我完成一部导演作品。做导演真的要静下来,非常专注。当然我也不能把这当成不做导演的借口,但是你对于自己要做什么必须心知肚明,抉择和专注是最重要的。”

陈国富表示,自己倒也并不焦虑,做好当下手头的工作,给自己留出时间闭关思考。闲暇时的他喜欢看老片。身处繁杂喧闹的环境中,陈国富却想尽量让自己少受外界影响。或许也正因为能保持着自省和清醒,游离于纷杂的信息之外,陈国富才能让直觉和经验成为他做电影的“秘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