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北草原行
高原夷平面上的藏北草原,缓丘柔坡脱离谷地渐行渐远,湖畔、季节河滩、平缓的山洼,那些背风向阳、水草近便之地总能冒出一两顶帐房来。帐房以白、灰、绿等颜色居多,帐房周边水葫芦似的浮起成群成片的白色羊群,再间杂几点黑牦牛,荒寂草原便飘袅起一股生气。
一顶帐房就是一个家园。
看得出来,如今,游牧民族的生存状态已悄然发生改变,之前从影像资料上常看到的帐房旁拴着的骏马们难觅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农用车和拖拉机,这确保了逐水草迁徙的牧民转场迅捷到位。
这一天,我们迎面遇上举家转场的一辆拖拉机,拖斗上绑扎着大包小包,经幡柱竖起,捆扎在车斗前,一家人就窝在软软的家当上面,一只黑白相杂的牧羊犬只有在路旁紧跑的份。逆光下,拖拉机后侧朝向我们,在砾石地上颠得正欢,恰好经过一处弯道,显然超载的垫子软软斜耷着,大包小袋你牵我挂,颤颤欲坠,一家三口则秤砣似的稳稳压在中间,好一副从容自在的样子。大家的心就这样随着远行的拖拉机去了一处水丰草美之地。
这种诗情画意停在阿里地区日土县宗山城堡下的德汝村。残垣断壁的宗山遗址下,依山脚是围成一圈的藏族村落。见一院墙前有个女孩,我们便趋前问道:可以到你家喝酥油茶吗?
得到许可后,我们进入院落。屋内,一位白发老奶奶斜靠在临窗的床上,腿上覆着藏被。通过司机扎西传话,我们知道老奶奶的肺不好,腿脚也不方便。女孩是其孙女,过来照顾生病的奶奶。
女孩能听说简单的汉语,只是在外人面前稍显怯生,听到问话就抿嘴红脸赧然而笑。
屋内贴壁悬挂着各色花布,我们落座宽宽的藏椅,对面花布墙和矮柜上,挂着或搁着生产生活用具,尽数陈列。最惹眼的是老人身旁的窗台上,有盆海棠正绽开粉润花朵。如此情形在这里的藏族人家很常见,是这个民族心存美好的一种流露。
扎西继续向我们传递老奶奶的话,政府对他们的帮助很大,现在吃穿都没问题,只要不生病,这种生活她已很满足了。
后来,在去往聂拉木县的途中,我们看到卵石密布的河滩上支有几顶或白或黑的帐篷。前去打听才知道,这里的八户人家刚从上游门布乡转场而来。乡里有房屋、有小学中学,是定居点。上学的孩子和老人都留在那里。
同行的魏兄说话最多,又最爱“咔嚓”拍照,还外加了那一脸笑呵呵的善良厚道模样,被热情的藏家大嫂们簇拥着“挨家挨户”上门照相。大娘大嫂们先是搂着自家孩子坐在帐篷门口留影,然后撩起帐篷布让大家进帐篷里面去。
转场用的帐篷约2米高,人字形支架中间是台铁质牛粪炉灶,长铁皮烟囱伸出篷顶开口处,同时有采光、通风、散烟的功能。因为这个季节少雨干冷,烧炉灶还能起到保暖作用。帐篷内下挖约半米深,四周铺上氆氇,用大块卵石重叠压住。炉灶两侧靠边地面平行铺上卡垫,这就是床了。帐篷内空间有限,除了四处搁着锅碗瓢盆,边角处还累叠着绑扎成包的物什。帐篷撑柱上挂有一串串嵌着各种宝石的项链首饰,还有绣花经袋护身符。
一位老汉从远处河心汲水回来,他背着桶提着壶,看到拍照的我们,善解人意地在原地侧身站住,笑眯眯地做“模特儿”。老汉蛮健谈的,搁下身上的水壶水桶,和扎西聊得有来有去。
扎西为我们传递老汉的话:党中央给了他们很多支持和帮助,现在生活好了很多,他很感激。
分手时,魏兄专程到车里翻搜行囊,取来太阳能手电送给老汉,祈愿牧民们的生活红红火火。
记得朝圣过神山圣湖往萨嘎县方向东行,时值正午两点,我们在阿里和日喀则两地交界的国道旁,看到一处白色帐房茶馆,决定在此吃泡面喝酥油茶。
进去坐下,发现这是家藏族姐妹茶馆。姐姐拉珠文静腼腆不太多语,今年21岁;妹妹尼玛拉姆开朗爱笑,正上小学六年级,放假来帮忙看店。白天这里是店,到夜晚,客人坐的长椅换上卡垫,就成了一个家。
艳阳普照在白帆布的帐房顶上,房内亮堂堂的。吃完泡面喝着酥油茶,交谈气氛轻松融洽,魏兄又开始了他的问卷调查:你最喜欢什么?最讨厌什么?希望更多地了解这些生活在高原上的民族。
帐房茶馆立在219国道边,游客多的季节生意还挺红火。姐妹俩都想多攒点钱,去比圣城拉萨更远的地方看看。
藏北草原之行,我们只浅浅接触到了农牧民的生活。我们不仅感受到藏族同胞对生活的达观心态,也一次次感受到那些来自藏屋、转场帐篷里的人们对生活的希望和憧憬。
我们相信,在新时代的今天,西藏农牧民的明天会更加扎西德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