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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 言

民族团结是我国各族人民的生命线。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民族团结，像珍视自己的生命一样珍视民族团结，像石榴籽那样紧紧抱在一起”。《草原》文学期刊创刊七十多年来，始终坚持培养、凝聚各民族作家，推出了一大批优秀的文学作品。本平台今起每周一推出“石榴花开”专栏，选发《草原》上刊发的各民族作家色彩斑斓、百花齐放的作品。

本期推送的是《草原》第7期最新推出的李宝昌的散文《草原八月韭花香》，文章记述了作者在野韭菜花盛放时节去新巴尔虎左旗牧区做客，和蒙古族朋友相处的相知开怀与其乐融融，以及野韭菜花带给他的故乡记忆和思乡之情。

草原八月韭花香

/ 李宝昌

前年的春夏两季，呼伦贝尔草原干旱少雨，牧草返青晚，长势不如往年。没想到，夏秋之交，入伏不久，天现祥瑞，甘霖普降。多年来未曾有的连阴雨天出现了。有一次，一场雨下了三天三夜。近一个月，几乎天天有雨。俗话说，“不知哪块云彩有雨”。这时的呼伦贝尔草原是有块云彩就下雨，快赶上黄梅季节的江南了。

八月末，我正在家乡呼伦贝尔。应一个牧区朋友之邀，到新巴尔虎左旗，呼伦湖东岸的甘珠花草原做客。

虽然是三伏天，可草原的气候还是很凉爽的，早上需要加一件外套。这就是高纬度、内陆地区的特点了。虽然不用早穿棉，但是午是要穿纱的，男人可穿件T恤衫和长裤，女人可就多姿多彩了。

汽车行驶在通往新巴尔虎左旗草原的公路上，汽车轮胎发出和柏油路面摩擦的“沙沙”声。车窗外，一望无际，毫无遮挡的草原上，成群的牛羊在悠闲地吃草，在浓浓的云层和草原之间，随处可见展翅翱翔的草原鹰。时而可见从草原深处由远而近跑来的马群。这几年草原上的马多起来了。几十匹或几百匹不等的马群已不少见。这主要是由于草原旅游业的快速发展，产生了对马的市场需求，因而拉动了养马业的发展。

由于雨量充沛，草原上新形成了很多季节性的诺尔（蒙古语湖泊的意思）。星罗棋布的诺尔，大小深浅不一。每天都有牛群、马群和羊群在湖边喝水。羊由于个头小，喝水时都围在岸边。而牛马喝水时，则占据湖中央。这也是草原摄影爱好者近距离抓拍的绝佳时机。湖映蓝天白云，周围绿草如茵，各种草原花卉错落其间。牛马羊嬉戏玩耍，羊儿叫，狗儿跳，牧人手持套马杆来往驰骋，不时有草原鹰掠过，偶尔也会看到一些散兵游勇似的双峰驼在漫步。一幅人间美图，浑然天成。

近两个小时后，穿过苏木所在地。我们来到了达赉湖东岸美丽的甘珠花草原深处。此时，浓云已散去，碧空如洗，白云朵朵，风吹草低，百灵鸣唱，草原展现出了另一番景象。当地人称呼伦湖为达赉湖，是巴尔虎草原的母亲湖。她滋养了岸边的草原和草原上的人们及牛羊。达赉是蒙古语海的意思。达赉湖就是像海一样的湖。达赉湖方圆两千三百三十九平方公里，是我国第四大淡水湖。就是这样一个大海一样的湖泊，在干旱的巴尔虎草原上形成了小气候。不时给草原带来了湿润的空气和雨水，像母亲的乳汁一样滋养着草原。巴尔虎草原才得以兴旺。随着从湖上吹过来的阵阵清爽的微风，我们闻到了浓郁的野韭花香。当我们环顾四周才发现，周围的草原上开满了灰白色、淡紫色的小花。香味就是从这些小小的花朵中散发出来的。我们飞快地来到了这浩瀚的花海之中，感受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作，上苍的馈赠，呼吸着诱人的野韭花香。放眼望去，灰白之色直铺天际。棱角分明的小碎花随风摇曳，蜂环蝶绕，灰白色中偶尔夹杂着一些山丹、黄花点缀其间，红黄灰白紫绿交相辉映。衬着蓝天白云，好一派绚烂多姿的美景，令人流连忘返。韭菜花从植物学分类中属葱科葱属，是一种调味品，尤其是吃涮羊肉不可或缺。野韭菜花的蛋白质含量比家养的韭菜花高一倍，铁和粗纤维含量高百分之二十。色泽翠绿，味觉清香鲜美，营养丰富，人们食用野韭菜花的历史已很久远。徜徉在这花海之中，我们这些早已不年轻的人，突发少年狂，好像孩童一样，奔跑嬉戏，喧闹之声不绝于耳，极尽风流倜傥之能事，拍照留影，尽情地陶醉其间。

野韭菜花是塞北草原上常见的一种小花。她虽然没有草原上的芍药、山丹、黄花、野山菊、金莲花等大朵花卉那样显得靓丽华贵，但是，在八月的草原上那些大花朵都已凋谢，而野韭菜花却能以她那清香淡雅之态，独领风骚。野韭菜花成区片生长，规模宏大。正是由于她的这种生长特性，在关键时刻还帮过我的大忙。记得二十年前，我在科委系统工作时，也是在八月份多雨的呼伦贝尔草原。只是当时我们不是在达赉湖的东岸，而是在西岸的贝尔敦苏木，搞一个实验羊的项目。路遇大雨，一霎时，草原低处变成了河，汽车找不到前行的路，困在了茫茫的水天之间。骤雨过后，我们挽起裤腿，在没膝深的水中探路。摸索了一个多小时，随着大雨冲出的河流水量逐渐变小，我们看到了水中有一片小白花。原来是野韭菜花。看到了这片野韭菜花，我们的心就有底了。我们的目的地就在这片野韭菜花的东侧。于是我们沿着野韭菜花指引的路，走出了困境。

游兴未尽，已至饭时。我的蒙古族朋友，在湖边的一个蒙古包里，已摆好了手扒肉，等待我们入席。朋友接待我这个一年多不见的老朋友、老大哥，非常有仪式感。从汽车的后备厢中拿出一双特意准备好的皮靴和蒙古袍穿上。把我们让进蒙古包坐定，捧上奶茶，斟满酒，然后亲自揎袖操刀。为客人割下第一片羊胸口肉。我们也按蒙古族礼节伸手接过来，蘸上用巴尔虎草原新采摘的野韭菜花腌制成的韭菜花，放进嘴里，顿感肉香满口，一股清香鲜美之气贯通七窍。主人盛情，大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酒过三巡，主人一曲悠扬的蒙古族长调，把大家的兴致推向了高潮。一顿地地道道的全羊蒙餐，一碗碗醇香的美酒，一曲曲天籁之音，我们置身于美丽的巴尔虎草原，恍若天上仙境。之后，我们走出蒙古包。此时太阳早已西斜，柔和的金色阳光洒满草原，一张张喝得红扑扑的脸上，绽放出的笑容像野韭菜花一样灿烂。虽然意犹未尽，但终有一别。相拥道别之后，主人以新采来的鲜野韭菜花相赠，并授以制作之法。

歌声相伴归途，看着落日余晖中金灿灿的草原，吃饱喝足了的牛群羊群拉着长长的队形缓步在回家的路上。临近入城，一场阵雨过后，草原上的天空挂起了一道彩虹，天地被洗刷得清丽透彻，宛若童话世界一般。酒未醉，景已醉，情已醉。“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李白的诗句，在我脑海中油然而出。心中暗自发誓，在明年韭花盛开的季节，我一定还要再来。呼伦贝尔是我的家乡，虽然离开她已十多年了，但是对她母亲般的眷恋之情却丝毫未减，每年我都要回到这里来，以慰乡愁。

车中的歌声不断，车中的野韭花香醇厚绵长，而我对家乡的情思更远更长。

李宝昌，1953年生人。毕业于哈尔滨电工学院。已出版诗集《心之韵》《心之韵》（续）、《心之声》，作品散见《草原》《内蒙古日报》《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