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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溪村:人类理想的栖居之地
来源:中国出版传媒商报 | 谈凤霞  2021年08月17日07:33

“中国式童年”写作已然成为当下本土儿童文学的一种风尚,汇合了各种地理和生活风貌、民俗、历史、人情的故事纷纷登场,或忆往或描今,或淡妆或浓抹,为儿童文学注入了鲜明的地域和民族的泥土气息。湖南作家周静的《遥远的花溪村》以偏僻的湖南山村为背景,讲述了一个年轻女教师到偏远山村任教及去留选择的故事。

周静擅长编织纯净柔美、想象奇妙的童话,这部轻拢慢捻的小说同样也有着童话的莹润。她的作品有着典型的女性气质,“花”成了她个性化的意象,不仅是故事的载体,甚至也成了形象的精髓,摇荡灵魂的芬芳。小说中阿金老师任教的溪村是一个远离闹市、坐落于山间的穷困之地,穷到学校只有三间房,穷到几乎留不住老师。但是,这个村子有它的美,有它的淳朴,有它的历史,并且有它的风骨。小说从山里小女孩青凤送给阿金老师的栀子花,一路写到秋天的山菊、冬天的“雪花”。花影花香,如云雾般缭绕着故事,既是山林乡野的靓丽风景,更衬托着山里人家的淳朴人情。故事中的每一个人物,无论年龄几何、身份如何,个个都可亲、可爱,亦如乡间生长的花草果木,天然盛放。

作者用一支轻灵的笔,从容地铺叙阿金在溪村的经历和感受。“凤鸟”是故事中另一个重要的意象:全村的宝贝——云板上有凤鸟图案,踏月节时阿婆、青凤、阿金的漂亮围裙上绣上了凤鸟,阿婆教青凤在柚子皮上刻凤鸟……关于“凤鸟”的书写如在云雾中穿行的月亮,时隐时现,到后来才揭开关于凤鸟的传说:原来,阿婆是守护溪村的凤鸟,小女孩青凤是小凤鸟,而在溪村认真教书的好老师阿金则被奉为“金凤”。小说最后一章《满村花开,金凤自来》,将“花”和“凤鸟”两种主要意象结合,贴切地表现了山里人和老师的亲密关系。

溪村故事的叙述如风行水上,格调如散文、如诗歌,整部小说没有集中而激烈的矛盾,没有扣人心弦的情节,唯一的故事线就是阿金在山村的去留,但这个故事的演进也是悠悠缓缓,如溪水般婉转行进,自然流淌。同沈从文笔下的边城一样,溪村也是小说的一个主角,作者让阿金饶有兴趣地“浸入”溪村的风景、风物、风俗和风情:欣赏漫山遍野的花果、开阔璀璨的星空、铺天盖地的冬雪,品尝山民自家做的各种土产美味,参与庄重的节庆仪式,还听了当地的山歌——孩子们唱的短调轻快明亮,大人们唱的长调深沉饱满,诉说着村落的历史和愿景。小说就这么不急不躁地一路向前,途中色、香、味、音等一应俱全,使得故事更加有声有色、有滋有味、有情有义。这些感觉化的书写多用白描,朴素、简约,文字像是被泉水洗过、被花香熏过,读来清清爽爽,又唇齿留香,就像她描写被雪覆盖的院落那样:“耳朵听过去,耳朵就舒服了;眼睛看过去,眼睛就美了。”这部作品就像是故事里溪村人从花溪里捞出来做的花纸,纸里面有着花瓣和树叶,生动美妙。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提出“境界说”:“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他把境界分成‘造境’和‘写境’,“此‘理想’与‘写实’二派之所由分。然二者颇难分别,因大诗人所造之境必合乎自然,所写之境亦必邻于理想故也”。周静的《遥远的花溪村》称得上是“有境界”之作,融合“造境”与“写境”,合乎“自然”与“理想”。花溪村,何尝不是迷路的现代人所追念的一方精神故乡?被迫迁徙到山窝里的“曾经诗书传家的大族”迫切地希望孩子们奋发上进,也熔铸了时代发展的声音。在周静心目中,“儿童文学是关乎人类童年的文学,它向善、向美、向光。所有的题材,在儿童文学的表达里,总是有着特别的光与暖,有着无限生长的希望”。凝聚了人类栖居理想的花溪村,显然是她文学理念的又一个皎洁的映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