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心即诗心 关键词 叙事节奏 民谣化 文学使命
《斗鼠记》刘海栖著/山东教育出版社2021年11月版/30.00元
近年来,出版人刘海栖华丽转身,成为中国当代儿童文学界的一道风景。年逾花甲的他,以其高产的儿童文学佳作引起读者关注。继儿童小说《有鸽子的夏天》获得第十一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图书奖等大奖后,山东教育出版社近期连续推出刘海栖系列原创童话,都给人醇正酣畅之感,亦给从业者诸多启发。
总体来看,刘海栖的童话作品叙述节奏明快,语言沉着洒脱,可读性很强,具有鲜明的个人辨识度。他善于在一个简单的故事基础上极尽变化之能事,读来常有“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特别是其最新出版的《斗鼠记》,更是方寸之间别有洞天。《斗鼠记》的作品特点,笔者姑且将其归纳为“老味道,新呈现”六个字。“老味道”是指作品充分利用传统民间故事与本土资源,调动文化记忆和心理共鸣。“新呈现”则是不拘泥于传统叙述模式,融汇歌谣、视觉图像等多重元素,呈现出一种耳目一新的艺术面貌。
在美国童话作家琼·穆特的图文书《石头汤》中,三个远道而来的和尚以煮“石头汤”的方式教会了一个小镇上的居民们分享的美德。刘海栖的《斗鼠记》则让一只突然闯入的老鼠打破了一个小镇的宁静,最后教会了木匠、铁匠、卖肉师傅团结合作的道理。故事整体上充满狂欢和戏谑气息,像一部喜剧色彩浓郁的卡通动画。故事语言高度口语化,具有民谣化的特点,单句成行,类似诗体。叙述回环往复,读来朗朗上口,妙趣横生。从空间上来看,又有点像作者此前创作的“扁镇”系列故事,属于一种限定性设置。这种限定性的空间设置最考验作者讲故事的能力,但也最能激发作品的戏剧张力。
故事形态学理论告诉我们,故事的原型实际上是有限的,而故事的讲法却千变万化。更有甚者认为,“人类其实只有那么三两个故事,它们不断重复,就好像从未重复过一样”。原因正如歌德在《歌德谈话录》中所言:“内容摆在人人面前,形式对于大多数人是个秘密。”大凡故事的成功创新,无不建立在对故事形态的深入研究和对读者阅读心理的准确把握之上,《斗鼠记》自然也不例外。
老鼠是人们熟悉的故事角色,长期被赋予狡猾、诙谐等符号特征,古今中外关于老鼠的民间故事和儿童文学作品俯拾即是。一方面,《斗鼠记》很好地借鉴了诸如《猫和老鼠》一类的故事类型,突出强化老鼠固有的角色特征,从而比较容易地达成了强烈的喜剧效果;另一方面,作者在编织故事和组织叙述语言时,充分顺应儿童的心理特征,成功营造出了一个亲切可感而又引人入胜的阅读心理氛围。
曾以一己之力整理、编就皇皇巨著《意大利童话》的文学大师卡尔维诺崇尚一种“轻逸”的美学,将轻逸视作是对滞重、凝固的现实的反抗。轻逸,意味着无限可能的创意。刘海栖的作品亦得益于这样一种轻逸的精神。无论蚂蚁的飞毯,还是老鼠的斗笠,都是举重若轻的妙笔。与一般的儿童文学作家相比,刘海栖有一个突出优势,就是他以出版人的视野从事创作,注重本土文化资源与国际童书理念的结合,从而在创作观念和创作探索上走在国内许多同行的前面。
《斗鼠记》篇幅虽短,但其艺术的纯度不可小视,甚至具有某种诗性的品质。这是可遇不可求的。笔者相信该作对于作家的特殊意义,会在未来愈发彰显出来。除了作品本身的艺术成就外,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该书的插画,无论配色、构图、造型都可圈可点。绘画语言成熟节制,整体的版画效果极富表现力。
当我们把目光拉得远一些,可以看出,儿童文学的兴起实则是人觉醒和解放的一部分。童年经验同时指向神话的原乡和人类的未来,童话无论在叙述语言还是叙述伦理上都应提供新的人类经验,而绝不是成人文学的低幼化。因此,儿童文学使命重大,易写难工。“以最浅之文,存以深意”,何其难哉!英国教育家夏洛特·梅森有言:“儿童生来为人。”笔者在此化用这句话,作为阅读刘海栖作品的感受,那就是:童话作家生来是孩子,须知童心即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