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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贫攻坚题材文学的“入围”与“突围”——以温燕霞的《琵琶围》为例
来源:《中国当代文学研究》 | 谭杰   2022年01月24日16:27

内容提要:近年来,脱贫攻坚题材文学既在叙事模式上赓续了以往乡土文学和现实题材写作的风格,又在文学表达层面进一步丰富。温燕霞的《琵琶围》以扶贫工作中的“扶志”为重心,将笔墨更多地投入到对人内心和思想的揣摩,将纵深的历史视野与开阔的当下时代意识相结合,通过传统传承和时代精神相结合,赋予作品更丰富的腾挪空间和内在意蕴。

关键词:温燕霞 《琵琶围》 脱贫攻坚 现实题材

2021年是我国脱贫攻坚战取得全面胜利之年。自脱贫攻坚战打响来,我国社会各方面对乡村经济和民生给予了重点关注和帮扶。乡村振兴,乡土面貌日新月异,不仅是对提升经济水平和物质条件的紧迫需求,也是文化的重要战场。“在‘时代与文学’的命题下……我们这个时代的文学叙事,正在与当下的中国生活、中国经验发生着更为密切的关联——新的时代,敦促广义的文学叙事发生新的变化,同时又对文学叙事提出新的要求与新的课题。”①作家应如何用文学来记录、讴歌这一段波澜壮阔的历史进程和永载史册的空前壮举,为党领导下的人民群众同艰难恶劣的生存条件、落后的生活理念进行如火如荼的斗争留下宝贵的文学记录,以文学的力量来助推现代化建设的伟大实践,是一个重要课题。

作为当下文学创作的重要叙事语境,脱贫攻坚题材的文学创作既在叙事模式上赓续了以往乡土文学和现实题材写作的风格,又在文学表达层面进一步丰富。具有地域特色的话语体系,别具一格的民风民俗民情,各地的乡村生态和文化样态,性格迥异的扶贫干部、困难群众以及农村新人,山乡巨变和现代化进程的奋斗图卷等等,都赋予了脱贫攻坚题材的现实主义写作以新的内容与新的时代精神。

江西作家温燕霞将视野聚焦在扶贫领域,足迹遍布赣南、赣西、赣东地区,她与扶贫干部、贫困群众同吃同住,反复实地采访和考察、推敲细节、核实政策,积累了大量素材,“那些来自泥土的故事,给她带来了充沛的创作灵感和激情”②,也酝酿出了真切的感受和深沉的思考。由此创作出的长篇小说《琵琶围》,于2020年9月在《人民文学》发表12万字节选版,42万字版于2020年12月由江西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同时入选中国作家协会2020年重点扶持项目及“纪录小康工程”主题书单,引起了不俗的反响。

《琵琶围》虚构了一个位于“三省通衢”的赣南原中央苏区山区的贫困村“琵琶围”村,讲述了村民脱贫和易地搬迁的故事。这座琵琶形状的围屋饱经战乱和沧桑,在时代更迭中几经易主,见证了革命先辈的顽强斗争和壮烈牺牲,也镌刻着带来山乡巨变的扶贫工作成果。伴随着新时代新政策,原有的70多户居民大部分搬迁到更适宜居住的城镇,剩下10户贫困人家,各有各的困难和心结,坚守在围里,扶贫工作陷入了攻坚的僵持阶段。应贫困群众的要求,县里派文化馆的副馆长何劲华和干部金彩凤去解决问题,由此展开了一段艰难的“入围”与“突围”。温燕霞紧贴党和国家关于脱贫攻坚、扶贫扶志的政策,通过描摹时代大背景下的物质和精神贫困的人民群众最真实的生活图景和最细微的思想动态,吹响时代的号角,反映出我国脱贫扶贫工作波澜壮阔的伟大进程。“长篇小说《琵琶围》作品研讨会”上,与会专家对《琵琶围》作出了高度评价,认为“《琵琶围》是2020年长篇小说的一个收获,以小切片写出了大时代风貌,展现了中国在消除贫困进程中取得的历史性成就和历史性变革,代表了当前我国现实题材文学出版的较高水平”③。在书写时代和政治的洪流中,温燕霞找到了自己作品的定位,她跳出脱贫扶贫主题文学常见的话语视域,情节上并不注重铺排扶贫工作的宏大规模,而是以扶贫工作中的扶志为重心,将笔墨更多地投入到对人的思想和内心的揣摩,真实地表达了人的思想状态的起伏转变,在内部空间的腾挪转合中给作品赋予了更丰富的文学意蕴。

一、历史视野与当下意识

在脱贫攻坚、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语境下,不乏展现新时代新气象、乡村精神气韵,描绘中国扶贫宏大而感人场景的现实题材力作,被广泛关注和评论。《琵琶围》讲述的是在交通不便、土地和资源贫瘠、只留下老弱病残的琵琶围,在国家政策、有关单位和个别企业家的扶持下,扶贫干部春风化雨的动员和帮助下,贫困户转变思想,克服重重困难,踏上了脱离贫困、迈向幸福生活的光明之路。跟其他弘扬主旋律的优秀现实主义小说不同,《琵琶围》不注重宏大叙事,没有重墨塑造扶贫干部的高大形象,也不刻意营造感人事迹,它的独特之处在于善于抓细节构建生活真实和历史真实,突出人的主体性和复杂性,集继承传统精神和追寻时代价值于一体,营造多层次意蕴空间。

小说情节上设置了两条叙事线,这两条线关乎两场战争:主线是正面呈现的正在琵琶围开展的脱贫攻坚战。琵琶围开展扶贫工作的干部被钉子贫困户们暴力赶出琵琶围,以何劲华、金彩凤两人为代表的扶贫工作人员继而肩负起攻坚重任,通过排查摸底弄清楚每一户贫困户的困难所在,想尽办法消除他们的思想痼疾和顾虑,根据每户人的特点,一点点地摸索出适合琵琶围村民的增收途径,帮助他们组织合作社,招商引资,网络直播,开展种植铁皮石斛、食用菌、香菇、黄豆,发展养鸡、竹编等生产项目,扶贫工作组和贫困户相互之间逐步建立起了信任和友谊,最终实现贫困户脱贫,搬离琵琶围。副线穿插在主线情节之中,是以哑伯的身世之谜作为引子,通过历史史料、第三者转述等,拼凑出了在琵琶围发生的革命战争,还原了中国共产党为了贫苦人民能够翻身当家过上好日子,奋勇战斗直至牺牲的壮烈场面。

这两场战役时隔几十年,都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带领人民群众发动的艰苦卓绝的斗争,最终都取得了胜利。作者将中央苏区的革命战争与攻坚扶贫战穿插在一起,历史和当下现实互文,以当下的扶贫工作接续了当年红军为贫苦人打天下,优良的革命传统和共产党人的初衷一脉传承。现实中,何劲华、金彩凤等扶贫人员为贫困户想方设法做实事,橘子婆则作为历史见证者,将历史和当下现实牵连在一起。她看到何劲华为他们做事不求回报:“你们和杨书记像当年的红军呐。那时红军在我屋里食饭要给我伙食费,我不肯收,他们就放在桌边上。要是行军路上挖了老百姓的红薯,也要在地里埋几枚铜板,硬是不占我们老百姓的便宜”④。她看到石浩财他们贪占村集体便宜,愤愤不平,“想当年红军宁肯自己吃不饱,也不会让老百姓饿肚子,老百姓心疼红军,口粮送给红军,自己吃糠咽菜,拆下门板送给村苏维埃当担架,那时哪个也冇想到要占集体的便宜。我打死你这个只想占便宜的懒鬼!”⑤而另一位历史见证者哑伯,一直默默照顾橘子婆,守着战友牺牲埋葬的地方,本本分分做人做事。虽然“没有显赫的战功,更无远扬的威名,但他为革命信仰、为红军献出了自己的一切!即便别人误解、冤枉他,他也不改初心!”⑥这一段是对哑伯一生的总结,又何尝不是作者对当下千万默默无名的扶贫工作人员,为非亲非故的贫困户们脱贫奔小康而牺牲自己小家、无私奉献的肯定和感恩。回望历史是对扶贫队工作出发点和目的的间接解答和呼应,也是对中国共产党人的“志”的突显。

温燕霞书写扶贫工作,除了进行历史回望,还赋予了其强烈的时代气息。

小说呈现出了与当下现实相契合的时代和生活气息。因为水库的修建,琵琶围像孤岛一样,与外界地理上的联系只有一条险路,但网络和信息并不是与外界封闭隔绝的。作者将信息化和现代化手段植入扶贫工作,比如手机直播,一方面直播是我们常见的带货致富的扶贫手段。在这部小说中也有相应的片段,何劲华的儿子、儿媳充分结合琵琶围贫困户的特长,通过网络渠道开拓了扶贫路径,成为县青年创业先进代表;另一方面作者巧妙地利用了当下现实中网络的宣传和引导大众舆论的功能。小说中朱雪飞、许秀珍等人胡搅蛮缠时,金彩凤声色俱厉地进行说服教育,被石浩财录像传到网上,试图造成舆论影响,给扶贫工作施压。没成想,网友纷纷点赞支持金彩凤,声讨朱雪飞、许秀珍等人,间接促使她们收敛消极思想,一定程度上推动了扶贫工作的开展。时代气息增添了作品的现实感和真实性,告别沉闷传统的乡土农村题材书写,赋予扶贫工作更鲜活的场面感和表现力。

温燕霞创作的《琵琶围》不是直观展示波澜壮阔历史进程的记录书,也非套路式地描摹还原山乡巨变的制式画卷,而是将纵深的历史视野与开阔的当下时代意识相结合,通过传统传承和时代精神相结合,自觉与公共叙事语境区别开来,完成“扶贫扶志”这一重要主题的表达。

二、“入围”与“突围”

脱贫攻坚的目的是改善贫困地区贫困人口的生活状况和生存境遇,这种改变不是简单的经济上施善,物质上救助,而是通过普及创收技能,开拓经济渠道等等途径,使得人民自发、自觉、自立地过上富足的生活。因此,扶贫题材的创作呈现出以人为主体,以人的价值为本位展开故事叙述的现代性特点。

《琵琶围》里主要塑造了两个群体。一个是以县文化馆的干部何劲华、金彩凤为代表的扶贫工作人员。有别于其他脱贫题材的作品,他们是因为有文艺才能而被贫困户点名,被上级劝说、经过思想斗争后,入琵琶围的。作者特意设置了他们家里也都各有特殊情况:何劲华的老婆刚做完手术,家里开了豆腐店,儿子突然带回去一个即将临盆的女朋友,他对这个儿媳妇的前卫行为有些不满却又无可奈何;金彩凤心脏不好,老母亲年老多病,女儿马上要高考,前夫不管不问……在这样一团乱麻、措手不及的情况下,他们想方设法在最短的时间内克服自己的困难,去替群众办事,完成自己的使命。再次,作者在塑造这两个干部时设置了一些缺点,何劲华心善却有些软弱,观念有些陈旧;金彩凤心直口快,容易着急抓狂。当被告知要“今年年底,直到他们脱贫,搬下山为止”⑦才能回来,金彩凤嘴上发着牢骚:“我的天呐!我还以为就是去几天,给他们劝劝和。这么长时间在山上……我去不了!”⑧转眼却又迅速地安顿好家庭,赴琵琶围投入工作,积极想对策,寻出路,做思想工作。其他扶贫干部也存在一些缺点,比如扶贫手段有些刚硬,不够因人而异等等。正是这些缺点,塑造出的每个人都如同我们身边的普通人,他们又都在扶贫事业前迅速拧成一股绳,出谋出力,是最有温度、有情谊、有执行力的一群人。另一个是琵琶围滞留的十户贫困户,各有各的困难,他们集合在一起,堪称贫困人口生存状态图鉴:遭受误解的五保户哑伯,丧失劳动能力的红军亲属橘子婆;“二斤半”酒鬼石浩财在遭受事业打击、妻子远走后萎靡不振,性格暴烈耍赖,最爱挑起事端、贪便宜;“石拐”和许秀珍两口子因身体原因无法从事重体力劳动,跟女儿们关系紧张,独子外出打工又失去了音信,心如死灰;朱家三姐妹朱云飞、朱雪飞、朱雨飞都失去了丈夫寡居,被没文化、贫穷和偏见“三根麻绳”拴住,无法外出打工也无处可去,平日里靠做农活勉强果腹……这“是一个人人堪称典型的‘问题’农民的落后群体。他们的情况各不相同,但在某些方面又惊人地相似,如红眼病、自卑感、贪图小利、自暴自弃等等。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存有的这些毛病,显然都是小农经济时期遗留下来的严重滞后于时代的精神病象与心理痼疾”⑨。这两个群体并没有鲜明对比成为两个阵列,而是如同我们身边普通人,都要应对来自生活的出其不意,作者不同程度地呈现了他们内心对现实的妥协对抗的动态。

我们看到《琵琶围》所描绘的山乡巨变图景,更集中地聚焦在“人”的巨变上。贫困群众是脱贫攻坚的“坚”之所在。小说的开始石浩财和哑伯拿着大刀,把驻村工作队和帮扶干部赶出了琵琶围,堵死了唯一一条入围的路,点名要求文化干部何劲华和金彩凤到村里解决问题,等他们入围了,又在住处放蛇给他们下马威,“家里现在冇米冇油,麻烦你帮我们捐些米来,不然全家都要饿肚子了”⑩,“我那橱子烂了,能不能帮我换个新的?哎哟,你帮我打扫了房间哪?……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灶间也扫一下?”11还要以对考评组讲扶贫干部的缺点来要挟扶贫干部满足他的要求。石浩财是一个“不食饭,专食酒”,蛮横无理,混吃无赖的人物形象,随着情节推动,慢慢揭开了他现状的原因。他曾经做生意积攒下财富,有经商头脑,又会唱灯彩调,日子也曾红火,然而生意失败之后老婆受不了跑到外地打工,留下两个孩子,生活的不如意使他更加一蹶不振,酗酒麻醉,看到别人有拆迁补偿,也幻想着多叫苦哭穷,躺着就过上好日子……温燕霞的笔下,贫困户是有些才华和能力的,“志”“智”兼存的,只是因为不幸的遭际,个人力量薄弱,加上一些歪风影响,于是就把“智”用在了钻空子、偷懒耍滑、等靠要。政策和组织帮助他们把“志”扶起来,何劲华根据石浩财的问题对症下药:“他的志气都被酒坛子泡软了,我们要把他拉起来,第一件事是让他戒酒。”12在摸清他名下店铺的来空去脉的同时,了解到他是个讲义气守信用的人,并且曾经经商有道;带他找到老婆白桂花,激励他重拾对美好生活的期盼和奔头,一步步把他拉回正轨。

在扶贫政策和组员干部的牵头下,企业家赵峰和薛丁山,因为落魄时受恩于橘子婆等人,经商成功之后回到琵琶围反哺报恩;大家自觉地发掘自己的长处,比如许秀珍靠腌咸鸭蛋率先脱贫,朱家三姐妹朱云飞善作画,朱雪飞善竹编,朱雨飞善饲养。利用网络直播渠道、企业对口购销等,他们纷纷找到了致富路。温燕霞对扶贫工作是非常熟稔的,因此她笔下的脱贫,并不是国家单方面的提供物质帮助、政策倾斜,人民群众单方面的接受,也不是如法炮制既往成功的脱贫手段,而是首先进行精神上扶志,不放弃一个贫困人员,滋养人心与信念,对症下药,因人施策,让贫困户摸索出自己能走的小康之路,扶贫干部予以引导、协助和支持,实现精神和物质两个层面的脱贫,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脱贫。

小说中不仅是扶贫困群众的志,难得的是,我们看到作为扶贫干部的何劲华、金彩凤也不是无所不能,他们也在不断学习新知识,接受新事物,掌握新技能。儿媳袁小雪刚到何劲华家时,已经接近临盆,无论是家庭、职业、着装、举止行为,都让何劲华打心底接受不了,后来却在扶贫工作中起了重要作用——何劲华慢慢认识到小雪是个有想法、有干劲儿的年轻人,“老古董”的他逐渐转变思想,向她寻求推销农产品的途径;金彩凤泼辣却心细,常常能在细微处给村民温暖,扶贫工作需要什么,她就主动去学习什么。文化水平不高的她,为了完成橘子婆的采访稿,以新凤霞为榜样,学着写作。

小说中,“入围”和“突围”形成一种辩证关系,不仅是扶贫与脱贫的表层意指,同时还有思想层面的深层呈现。不管是扶贫者还是脱贫者,“入围”时解构自我和认识自我,发掘更多可能性,“突围”中完成自我转变和突破,在脱贫攻坚中,迎来“志”与“智”的双重成长。

三、政治表达与文学性实践

“脱贫攻坚的目标就是要实现物质生活与精神境界的双重提升,生活方式与生产方式的双重变革,生存权与发展权的双重保障,农业现代化与新型城镇化的双重实现。”13脱贫攻坚作为国家的一项重要战略,尽管开展的地域不同,因扶贫对象、政策手段等有很强的相似性,作家在书写时如何避免作品主题思想流于政治表达上的概念化、口号化、简单化、程式化,创作手法和内容方面的同质化、模式化倾向,丰富文学意蕴,是需要重点思考的问题。

温燕霞创作《琵琶围》用“长篇小说”的文体来记录脱贫攻坚的历史进程,在瞬息万变的社会现实下,通过人与自然环境、现代化科技、历史和传统文化等等彼此之间多元而复杂的关系,以及结构意识和语言表达,来展现宏大的时代主题,完成了对文学性的自觉实践与追寻。《琵琶围》的语言朴实,精炼不失优美,间或掺入方言字词,大多采用符合人物特性的、在场性的对话描写刻画人物、推动情节发展。如哑伯石大山病倒了,大家劝说橘子婆别担心时说,“你怎么就孙悟空跳到南天门慌了神?”14朱雪飞说许秀珍为了不争气的儿子“把四个女儿当茶籽来榨,榨的女儿们都不敢归屋了”15。小说中多用通俗易懂的生活常识和日常场景来打比方、摆事理,对乡土生活进行一种沉浸式的表达和渲染,很具表现力。在民俗风情的呈现方面,作者设置了一个独特的文化符号——“灯彩”,何劲华、金彩凤进琵琶围,第一件事就是演灯彩调,这是贫困群众在最困难处境中最妥帖的慰藉 ;后来何劲华应赌约,在石斛崖壁上吊着吹灯彩调,让石浩财录了视频发到网上,这也是石浩财思想破冰的一个节点;何甘和小雪作为县回乡创业青年代表被媒体采访时,也是自编灯彩小戏来介绍琵琶围的扶贫成绩和喜人变化……扎灯彩、灯彩舞、灯彩调、灯彩戏,不仅是琵琶围独有的文化记忆和艺术形态,还承载着人们对过往生活中幸福的回望,对未来向往的深层表达。

“扶贫攻坚主题文学接续了以往乡土文学创作中的风俗画描写传统,在描绘新农村积极向上、创新图变时,展现了各地奇异的乡风民俗与语言习惯,如何保持乡村既有的风物民情与文化形态,在现代化进程中保留一份乡村的文化记忆,拥有一份慰藉人心的精神家园,也是作家们关注的重点”,“赋予了当下乡土中国新的内容与新的时代精神”。16

《琵琶围》中也存在一些有待再推敲的地方,比如扶贫手法具有一定程度上的重复性和模式化,种植菌菇、养鸡、企业家出资扶持等场景,都给人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在其他脱贫攻坚题材作品中也多有雷同;在语言运用上,俚言俗语的使用拉近了读者与作品中人物的距离,但是部分起衔接作用的景物描写或旁白的表达过于文学化,衔接过度不够自然,略显匠气。然而瑕不掩瑜,作者对繁复庞杂的现实生活的再现,对鼓舞人心的向上力量的追寻,使作品文学意蕴层面得以丰富,赋予了作品以现实质感,在众多的脱贫攻坚题材作品中散发着独特光芒。

注释:

①聂梦:《并非简单“搬用”,而是有所“发明”——新时代文学创作如何面对文学传统》,《光明日报》2021年5月19日。

②徐文颖:《长篇小说〈琵琶围〉作者温燕霞:作家必须爱上书中所描写的土地》,《江西晨报》2021年4月23日。

③ 虞婧:《长篇小说〈琵琶围〉:小切片写出大时代风貌》,中国作家网 2021年5月11日。文中提到的“《琵琶围》作品研讨会”于2021年5月10日,由中国作协创研部、江西省作家协会、人民文学杂志社、江西人民出版社联合主办。

④⑤⑥⑦⑧⑩ 11 121415温燕霞:《琵琶围》,《人民文学》2020年第9期。

⑨白烨 :《向内走的脱贫攻坚叙事》, 《中国出版传媒商报》2021年7月16日。

13 李朝全 :《脱贫攻坚主题文学:国家大事的时代表达》,《中国文艺评论》2020年第9期。

16张堂会:《新时代脱贫攻坚主题文学研究》,《江苏社会科学》2021年第5期。

[作者单位:鲁迅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