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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读书时遇到的陌生人
来源:中国民族报 | 李雅琪  2022年04月26日09:51
关键词:读书

成为大学教师一直是我的理想,因为能天天与书为伴。3年前,我有幸成为一名高校青年教师。回想那些与书籍一起走过的日子,我想感谢曾因读书与我结缘的陌生人。

我本科学习的是戏剧影视文学专业。由于我入学时专业开设时间不长,教学资源相对有限,我拥有很多自由时间,于是我整天泡在图书馆,花了半年时间,把图书馆里有关电影学专业的书籍都看了一遍。

图书馆里与电影学有关的书籍只有一排两面,坐落在负一层最偏远的角落,灯光昏暗,很少有人来。到了阴天或者夜晚,感应灯不亮的时候甚至有些阴森,为了避免大喊或者跺脚,我自带手电筒来看书。

一次,我正借着半截窗户的光看书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我不觉有些害怕,这个脚步声又担心打扰我似的,在离我不远处停留片刻后离开了。过了一会儿,一群施工人员走进来,我就借了书离开了。

再来时,我发现角落里新装了一盏灯,墙上多了一个开关,光线不好的时候,我可以打开这盏灯。我才明白,是管理员发现了我的困扰,特意为我留的灯。

可惜,借阅室的管理员是流动的,我至今也不知道那阵急促的脚步声属于谁,后来我离开了学校,更无从得知那位为我留灯的人。但一想到这件事,我的心中就涌过一股暖流——多么幸福啊,偌大的图书馆,竟有一盏为我而亮的灯。

读研时,学校门口有一家书店,小小的门脸,是我无意中发现的。进去之后仿佛打开了新的天地,这里有关电影的书籍很多,选书也非常专业,从《雕刻时光》到《电影是什么》,从《特写:阿巴斯和他的电影》到《小津安二郎》……那时候生活费并不充裕,不能经常买书,所以总是借着逛书店的机会,站在那里看上半晌。

书店的老板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从不多说一句话。后来我去的多了,和他也算是老“熟”人。一天,我刚进书店,他说:“书店要关门了,你选上几本书拿走吧,就当我送给你的礼物。”我没有多说话,心里却很是难过,径直走到图书架那里,最后选了4本书。

“你也喜欢塔尔科夫斯基?”老板走过来看了看,我点点头,于是我们就展开了一场关于塔尔科夫斯基《压路机与小提琴》的对话。从音乐到镜头,从影片主旨到叙事美学,我才发现,他比我这个电影学专业的人要专业许多。

原来,老板年轻时是个十足的文艺青年,热爱文学和电影,后来辞去了工作,开了这家书店,真正过上了“被书包围的日子”。临走,他送给我许多塔尔科夫斯基的碟片。后来每一次搬家,我都把这些碟片放在最醒目的位置,时刻提醒自己:学喜欢的专业,做最爱的事情。

读博期间,我去了美国哥伦比亚大学联合培养。初到哥大的我对图书馆特别好奇,于是一有时间就钻进图书馆。一次偶然,我在一条长廊的尽头发现“中文图书库由这里下楼”的中文导引,我瞬间被吸引,点开导引旁的按钮,是一个只能容纳两人的窄小电梯。

下楼后我发现这里别有洞天,回环式设计的多层连廊里全是中文书。从电梯里出来的还有一位华人样貌的小女孩,她显然对这里很熟悉,很快就淹没在书架里,我则像个游客徜徉在这神奇又宏伟的建筑中。我问女孩:“这里有没有与电影相关的书?”她点点头,带我到一面有长梯的书墙下。在这里,我居然看到了黄会林、丁亚平、陈犀禾等老师的书,以及许多国内知名电影学者的著作,一下子亲近了许多。

我还发现了一些国内没有的书,想借回去读,但因为入校手续还没有办完,无法借书。小女孩看我为难,决定帮我借书。与她攀谈,我得知她一直在做中国研究,想要在读研时去北大做交换生。她告诉我,做中国研究,是希望我们的文化能更好地被世界知道。我的内心有一种莫名的感动,这是身在异国的人对祖国最好的惦念。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女孩,但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却成了我后来选择做中国电影海外接受研究的最重要因素,“让世界知道中国电影”是我这些年最大的学术研究动力。

读书,是一个见天地,见众生,也见自己的过程。面对2000年之后出生的学生们,我常常告诉他们:珍惜时间,热爱读书,珍惜能和你一起读书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