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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有限,文学无限 ——黄蓓佳儿童文学创作研讨会在南京召开
来源:中国作家网 | 刘雅  2022年05月31日15:50

5月27日,由江苏省作家协会和凤凰出版传媒集团联合主办的黄蓓佳儿童文学创作研讨会在南京召开。中国作协书记处书记邱华栋,中国作协副主席、江苏省作协主席毕飞宇,江苏省作协党组书记、书记处第一书记、常务副主席汪兴国,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副主席、《钟山》主编贾梦玮,凤凰出版传媒股份有限公司总编辑徐海,及省内外近20位专家学者以线上线下相结合的方式参与研讨。

研讨会现场

一个多月之前,黄蓓佳的新作《叫一声老师》举行首发式——自1972年在《朝霞》发表处女作《补考》以来,这已是她创作的第50个年头。50年间,黄蓓佳笔耕不辍,她同时涉足成人文学与儿童文学领域,作品或深刻尖锐、或复杂厚重、或浪漫率真、或韵味悠长。她的儿童文学作品多次荣获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全国“五个一”工程奖、中国出版政府奖等重要文学奖项。近年来,她更将主要精力放在儿童文学创作上,以几乎每年一本的速度连续推出《野蜂飞舞》《奔跑的岱二牛》《太平洋大西洋》《叫一声老师》等多部力作。

向黄蓓佳献花 (左起:汪兴国、黄蓓佳、毕飞宇)

“纵观黄蓓佳的创作,她将艺术审美、家国情怀、革命精神、人物命运巧妙融合,为儿童文学读者奉献了了解历史、敬畏生命、崇尚英雄的文学范本,讲述了温暖深情、催人奋进的中国故事。”邱华栋在致辞中谈到,儿童文学作家只有俯下身子贴近儿童,真正了解少年儿童的阅读需求、情感需求、知识需求,才能创作出真正为儿童喜爱、成人接受的精品佳作。黄蓓佳50年勤奋刻苦的创作生涯体现了一位儿童文学作家真挚可感的童心、诚心和匠心,值得写作者学习。

汪兴国认为,黄蓓佳的作品具有一以贯之的鲜明特点:一是现实主义的书写和理想主义的追寻。她敏锐又细腻地捕捉了各式各样的儿童形象,在日常的生活细节描写中,展现了儿童细腻丰沛的情感世界;二是诗意温暖的笔触和高贵典雅的格调。她以清丽纯净的风格、温润细密的笔调、清新隽永的文字表达了对生命、对人性的关注与思考,通过对人生、对教育、对社会、对历史的思考,在苦难与忧伤的叙写中形成一种高贵的情感格调和典雅的艺术气质;三是开阔宏大的视野和挑战难度的书写。写作不仅是她体验生命实感的快乐源泉,更是她不断挑战自我、创新求变的艺术试验。

成人文学世界和儿童文学世界彼此互文

“黄蓓佳是少有的能无碍地穿行于成人文学和儿童文学之间的人。”中国作协原副主席高洪波说,“别林斯基曾说,‘儿童文学是生就的,而不是造就的’。”黄蓓佳恰好就有这种“生就”的气质,她的作品里充满了“纯美的追求、纯真的心态、纯善的理想。”

南京大学教授吴俊则认为,黄蓓佳所以能在儿童文学和成人文学领域都取得相当成就,很大程度上源于其塑造人物的能力和高超灵巧的语言掌控力。“成人文学的语言讲究个性化;儿童文学则需要在作品人物的个性化语言和儿童文学的规范化语言之间达到平衡。这一点,黄蓓佳的作品堪称典范。”

尽管本场会议以黄蓓佳的儿童文学作为研讨主题,但包括江苏省作协副主席汪政等在内的多位专家认为,“讨论黄蓓佳的儿童文学创作,离不开她的成人文学”。汪政以短篇小说《我母亲的学生》和儿童文学《叫一声老师》为例,将黄蓓佳的成人文学和儿童文学进行了对比研究,“在成人作品里,黄蓓佳把人性的幽暗写得很深很透,但类似的情节在《叫一声老师》里就呈现得很有分寸。”

江苏第二师范学院教授姚苏平也注意到,“她笔下的成人文学世界和儿童文学世界是彼此互文的”,《艾晚的水仙球》《黑眼睛》可与成人文学作品《所有的》互文,《遥远的风铃》可与《目光一样透明》互文,“黄蓓佳从来不为儿童单独设立微观的小世界,她笔下的儿童来自热腾腾的家庭、社会和时代”。“在《我要做好孩子》等早期作品中,黄蓓佳描绘的还是孩子世界中的孩子;到了《童眸》,也许更早,她已经把孩子放到了丰富复杂的世界中。”《儿童文学》杂志原主编徐德霞说,“黄蓓佳从不认为孩子的世界就一定是一个纯净的世界,在她笔下,孩子隐秘的内心世界同样复杂。”

创造“现实主义儿童文学”的书写高度

“在我国,成人专门为儿童写作只有一百多年。”兰州大学教授李利芳认为,如何“为儿童”写作其实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一百多年来中国儿童文学的变迁深刻演绎了这一问题的难度、广度与深度,黄蓓佳正是其中真正做出美学观念突破的标识性作家之一。她进一步分析认为,“黄蓓佳是新时期以来为数不多的在全人生视域内定位儿童文学书写的作家”,她摒弃了单向度的童年本位,以实现儿童与成人彼此深度的致意与认同、主体的深层对话。“在黄蓓佳看来,儿童与成人虽共处于一个物质时空中,但确实生活在两种思维与价值系统中,儿童文学的功能其实就是建立一座理解与共情的桥梁,将儿童与成人打通至一个全生命统一的状态中:成人积极去发现与认识儿童,儿童主动去体察与理解社会。”由此,李利芳认为,黄蓓佳创造出了“现实主义儿童文学”的书写高度。

现实性和日常性是透视黄蓓佳儿童文学作品的重要视角。“她的文本让我看到更多是她的记忆力:对历史的记忆,对当下的记忆,对现实的记忆。”同为儿童文学作家、北京大学教授曹文轩注意到,黄蓓佳是以人生经验去支撑文学宫殿的作家,她的想象力是无声无息地建立和消融在个人经验之上的。

大概正因如此,50年间,形形色色的童年跟随黄蓓佳的阅历和思考,在她笔下不断变化、“奔跑”。江苏当代作家研究中心常务副主任张王飞就注意到2016年以来黄蓓佳作品的变化:描写童年往事的明显变多,塑造的儿童形象更加复杂,书写内容逐步转向历史战争题材。南京师范大学教授何平将黄蓓佳则整个创作归为三个系列:一类是以《童眸》《叫一声老师》为代表的个人记忆系列,一类是以《野蜂飞舞》和《太平洋大西洋》为代表的民族记忆系列,一类是《奔跑的岱二牛》这样关注当下现实的创作。“对此可以延伸思考的是,儿童文学能不能承担、处理、回应深刻复杂的文学命题?”

黄蓓佳无疑对此做出了肯定的回答。正如《人民日报》文艺部副主任刘琼所说,黄蓓佳其实是以儿童文学为支点,来撬动她整个文学世界,其作品具有鲜明的历史意识、文本意识、文化意识,她在创作中对于“如何培养健康人格,健康儿童从何而来”进行了持续思考。她始终关注儿童世界的精神性和思想性,在南京师范大学教授谈凤霞分析的心理词频中,“笑”在黄蓓佳的作品中出现最多,即使是“哭”,“依然是用笑来点亮沉重的人生。”

黄蓓佳的儿童观和对儿童问题的思考,一定程度上根源于她的文学理念。曹文轩认为,黄蓓佳和自己这代人深受“五四”文学的精神启蒙,整体写作是趋向经典的写作。中国海洋大学教授徐妍也认为,黄蓓佳的作品呈现出“五四”文学的两个传统:一是大历史叙事的传统,一是日常化叙事的传统,黄蓓佳重视思想性,但她的思想性又“不是某种群体观念或规定主题,而是个人深思生活之后的真实感悟”,儿童的日常生活精神史在其中得到了充分展现。也是在这个意义上,何平认为黄蓓佳或许可以被视为“国民意义上的作家”,她“小说的基调是那些人类性的东西,比如对爱、善良、公平正义、生命尊严这种基本尺度的尊重。”

现实性和思想性的注入,让黄蓓佳的小说具备了 “宽阔而又厚重、深刻而有力量”的文学质感。在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原社长黄小初看来,“黄蓓佳的儿童文学作品不仅是给儿童看的,也是给成人读的。”

“优秀的杰出成人文学一定具有儿童性,优秀的儿童文学也一定具有成人性”,南京大学教授王彬彬在发言中提出了自己的判断,“好的儿童文学,一定要有一些让孩子仰望的东西,让孩子垫起脚尖才能够得着的东西,黄蓓佳的儿童文学,好就好在这些方面。”作家叶兆言也认同这一看法,“儿童文学也好成人文学也好,不管写什么,最重要是把小说写好。”

笔耕不辍50年,她为自己创造了一个世界

叶兆言、苏童、周梅森、储福金都是当年与黄蓓佳先后进入江苏省作协青年创作组的作家,他们共同见证了彼此的写作历程。储福金说,“几十年中,黄蓓佳给我的感受一直是两个字:美好。”周梅森回忆往事时感慨,“当初我想过,这个女作家究竟能写多久?是不是结婚、生孩子,兴趣转移了就不干了?没想到她一干就是50年。”苏童也表示,“黄蓓佳很宝贵的一点是她对写作的态度,非常职业化。”“黄蓓佳的意义在于给孩子提供了深厚的文学滋养。把写作的时间留给孩子,本身就是一种高贵的姿态。”而对此,凤凰出版传媒股份有限公司总编辑徐海也化用《叫一声老师》中写地理老师的一段话,高度评价了黄蓓佳坚持儿童文学创作的意义——“小学毕业后几十年人生中,我始终对文学有兴趣,对各种感人的故事有兴趣,想方设法读遍世界上所有的书,不能说跟黄蓓佳老师的作品没有关系。”

对于与会专家的肯定,现场的黄蓓佳始终表现得克制而自省。她在回顾自己的创作时说,这么多年,自己之所以能坚持下来,只是因为“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不跟自己较劲,更不跟别人较劲,我读的书不算最多,文学天赋几乎没有,成名成家的愿望非常淡薄,但是我尊重写作,既然做就要做好,算是比较努力也比较勤奋。”她坦言,自己早年也曾屡次自我怀疑,觉得选错了职业道路,反而是50岁后开始体验到了写作的快乐。“生命有限,文学和文字无限,想想我的体力和精力还能写,心里就充满感激和感恩。”

“50年——听到的时候就只是一个数字,直到曹文轩讲话,我才开窍,50年究竟意味着什么。”毕飞宇在总结时说,“其实,作为从业多年的小说家、诗人、艺术家,我们也能写到50年。但黄蓓佳50年的写作是高密度的写作;50年来,我们的老大姐靠她的一支笔,为自己创造了一个世界,更赢得了一个世界。何其辉煌,何其了不得。”

研讨会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