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善良：评网剧《不期而至》
继网剧《阳光之下》蔡文静与彭冠英磕出CP感火花之后，二者再次携手出演由博纳影业、博纳热爱出品的网剧《不期而至》。作为一部融合悬疑、婚恋、职场多元素的新女性主义题材剧，《不期而至》电影化的叙事风格、意象化的镜头语言调度、跨场域的悬疑与戏剧冲突营造，以及对女性情感世界的深度挖掘，在与观众的双向赋能输出中，从价值引导、时代审美的思想性与观赏性上，打破了都市女性题材剧集以往的叙事模式，该剧对阮真真的塑造有成长书写，但她的成长既不是惯有的逆袭，也不是生硬的自我突破，而是将其骨子里的善良激发出来，让一个女性的善良成为成长的通行证。
《不期而至》是一部导演自我风格强烈的网剧，这点通过导演闫宇彤对于整部剧电影化叙事风格的确立、意象化镜头语言的良好调度可见一斑。网格状多线叙事迅速铺开各种悬疑要素，在焦点透视与散点透视交替互融中，又将悬疑矛盾、戏剧冲突汇聚于女主阮真真，无论主线叙事推进还是辅线剧情、人物，无不紧密围绕叙事核心，榨干水分的强情节叙事又与人物命运波折、细腻情感世界的捕捉互文共生，从而在电影化的叙事风格中，给予观众更多想象与思考的“留白”空间。
该剧非常注意运用声画一体的镜头语言来传递人物性格特征和情绪波澜。一开篇阮真真沐浴在MTV般暖色调的晨光中，为丈夫许攸宁做好了带着笑脸的爱心早餐，丈夫临出门将厚厚的生活费信封放在餐桌上。短短几个意象化的镜头语言，迅速传递了阮真真徜徉在中产阶层幸福婚姻中的满足感，这就与女主因丈夫车祸引发巨额债务的剧情反转，在人物命运高低起伏下形成强烈的戏剧化反差。剧中阮真真好友苏雯换肾的戏，尤刚拿着伪造的微信聊天记录去女主家讨债的戏，在场域和镜头语言的调度上，从悬念设置到不同人物站位视角下的各自解读，既有抽丝剥茧般的层层推进，又有人物复杂心理活动的刻画。倒叙、溯叙的蒙太奇手法，将戏内人物与戏外观众的疑惑、思考，纳入相互赋能的剧情演绎中，达到了“你在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的哲学思辨，观众在思考作品所要表达的，而作品也在思考观众正在思考的，这恰恰就是导演力求的电影化沉浸式观赏效果。
强烈的导演自我风格，往往容易造成外力过度介入下人物与剧情的内生性自然逻辑发生游离与偏差，产生刻意与斧凿之感。但《不期而至》在导演强调自我艺术风格的同时，又十分注重在叙事推进中，人物自然自发的情感生长与命运改变。阮真真从幸福的家庭主妇，变为因丈夫车祸身亡背负巨额债务的“绝望主妇”。该剧主创并未简单满足就此反转下的“绝望主妇”逆袭套路，更上层楼的反转是暴露人性的暗黑与丑恶。伴随许攸宁生前出轨，送给妻子假名牌手表的情节一一浮出，阮真真坚守的所谓忠贞爱情、幸福婚姻的观念堡垒瞬间崩塌，她成了丈夫豢养的金丝雀，成了易卜生《玩偶之家》笔下的娜拉。对于娜拉出走后的命运，鲁迅曾悲观地预言“不是堕落就是回来”，因为在鲁迅看来，不愿意做婚姻的傀儡，但失去经济独立能力的娜拉，其结局就是《伤逝》里的子君。对于这种只知道地狱，谁知道地狱还有十八层的残酷现实，观众在对女主不幸遭遇充满同情与焦虑的代入感中，思考着阮真真的未来命运。
阮真真对抗的是两个沉沦螺旋，一个是其自身命运向下的沉沦，一个是其丈夫许攸宁生前基金公司代表的社会物欲化的沉沦，伴随这种沉沦的是人性的扭曲和道德的沦丧。剥开整部剧各种悬疑设置的技术化外衣，其实质就是直指人性的沉沦。无论是假冒的高峻，还是暗处的真高峻，抑或是基金公司、公婆、尤刚，除了闺蜜苏雯，所有围绕阮真真的人物在乎的只有一样东西——利益，没有人真正关心这个命运多舛的女人。但正如许攸宁像个阴魂不散的“幽灵”一样，在整部剧中盘旋于各色人物的上空，阮真真一如她的名字，保留了人性中最闪亮的品格——真。她是真的爱许攸宁和这个家，她瞒着苏雯为她捐肾，是真的对待朋友，即便她知道许攸宁生前出轨背叛，依然为公婆还房贷。身背四千万债务，她宁愿去餐馆洗盘子，也绝不堕落，也正是她内心我本善良的品格和自强不息的勇气，深深打动了假冒高俊的男主，与她携手一起面对命运的考验。阮真真用行动表明，她是敢于走出家门的娜拉，观众也有理由相信，她不会成为《伤逝》里的子君。该剧最大的亮点就在于塑造了不向命运低头，勇于追求人格独立、经济独立和美好爱情的新时代女性形象。在情感叙事上，该剧摒弃了国产都市婚恋题材剧惯有的低幼化、去智化倾向，过滤了缺乏现实生活支撑的悬浮感，更多站在成年人理性与感性并重的情感视角，勾勒真实质感的情感生活。
值得一提的是，该剧多线叙事下的悬疑情节设定与反转，很好把握了悬疑元素与剧情内在逻辑合理性之间的平衡，没有形式大于内容的噱头，没有故弄玄虚的违和感。该剧在剧情、人物反转层面，既凸显悬念感的营造，又暗合叙事推进的走向，在人物反转层面，强调必要的生活和情感支撑。例如，一开场许攸宁车祸之死，到后来“死而复生”的许攸宁给方建设打电话，给阮真真留字条，其生与死都是紧密围绕方建设基金公司暗黑内幕，以及阮真真背负四千万债务的真相来推着剧情走。在人物反转上，男主从假冒的阮真真高中同学高峻律师，到律师谭深，再到其真实姓名谭四条，这种逐渐摘下假面的反转过程，与他对阮真真由客户对象，转变为坠入爱河的人设是相契合的。而尤刚的黑化反转，是因其违规投资失败，动念伪造许攸宁借款微信记录引发的。因此，该剧的悬疑和反转一点不突兀。
《不期而至》将悬疑、婚恋、职场等多元素融合，对于网剧题材的未来突破方向做了有意义的探索。在表演上，蔡文静与彭冠英这对极富观众缘的CP，很好演绎了彼此“虐恋”的情感沉浮，尤其彭冠英将律师的沉稳、干练，与逐渐爱上阮真真的情感变化刻画得张弛有道，而王劲松、李乃文、萨日娜等实力派演员在线演技的绿叶衬托，更是锦上添花。
（作者系北京文联签约评论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