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愿故园无此声 ——读李彦乔长篇小说《风满楼》有感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唐朝诗人许浑思乡诗，写云、日、雨、风错综辉映，清新丰富。其实，云起日落，雨来风满，不正契合了现实世界的变幻莫测。
打开小说《风满楼》，扉页引用《论语》：“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定下了总基调。君子虽合群而不结党营私，小人则反之，虽互相勾结但相处并不融洽。原因无他，唯利益尔。
30万字的《风满楼》，阅读起来并无难度，可读性强，情节引人入胜，一环套一环。看着一个个职场“小白”被人牵着鼻子走，心里一直揪着，甚至有种想帮她的感觉。然而，当局者迷，若换做我们每个读者，许比她还懵懂无知，任人摆布。
假如，我们能够早早看清生活，早早厘清职场纷争，是不是就少走弯路，就顺遂平安一些？是不是就更高明超然？非也，非也。生活没有假如，而我们更不会是旁观者。没有一个能跳出生活，站在高处去俯视世界，更不会仅仅作为小说的阅读者，而非主人公。
注定，我们要跟着社会环境、周遭潮流去走，能否坚守初心，能否摈弃诱惑，能否抵御贪念，靠的是自己内心的力量。这力量源自于信念，或者说是信仰。对政治的信仰，对感情的信仰，以及对生命的信仰。
“祁飞想把自己满腹的疑虑、期盼和感悟告诉别人。于是，在经过一段时间酝酿后，他把门关起来，坐在办公桌前，在电脑屏幕上打下一个题目：《山雨欲来》……”这是长篇小说《风满楼》最末的一段文字。有没有一点倒叙的感觉？就是小说结尾非开放式的，而是往事如烟，尘埃落定。
有没有一种可能，小说所写如一场梦幻，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一个初入官场的主人公——祁飞，在不到三年时间，所经历的惊心动魄和风云诡谲，便是小说的主要内容。简而言之，就是官员如何弄权，商人如何逐利，中间牵涉到许多人，老江湖陈戈、吴鹏程、蒋兆祥、老三等，官场高手段景瑜、董淑媛等，职场菜鸟祁飞、肖云燕，虽懵懂简单，但似乎才是漩涡中心、小说主角，贯穿始终，更像是一对新人的官场成长史。
每个人都可能是一张白纸，但不可能永远是一张白纸，怎么涂抹或描绘是个技术活。有人选择坚守底线原则，有人则投机钻营蝇营狗苟，有人则被利益裹挟身不由己，有人则助纣为虐深陷泥淖……
要知道，在你成长的过程中，或有贵人襄助如虎添翼，或有小人作梗诸事不顺，或因一个选择人生轨道大相径庭，或有一个契机走上另一段旅途……常常，我们把这些归咎于宿命、天意、福报等。宁愿相信因果，相信有无形之手，否则，很多结果要如何解释，又让个人怎样释怀？
2017年，《风满楼》由现代文化出版社出版。文中所涉“黑道”，非一般意义的黑社会，“是掌握着一定社会经济资源的另类势力，处置失当，将会对社会稳定造成极大的危害，应引起高度重视。”与当下的扫黑除恶略有不同，但归根结底，讲的还是官场的一些蝇营狗苟，官商勾结，腐败堕落。
作者用时空交错的叙事方式，把扫黑除恶、疑案侦破、官场角逐与奇异爱情等多条线索交织在一起，揭开了某些神秘圈层鲜为人知的真实内幕，勾勒出一幅以段景瑜为首的腐败官员与经济利益集团的立体图卷。
作者李彦乔原籍河北宁晋，自幼在榆次长大，当过中学老师，后在榆次文联工作多年。退休后，担任《文化晋中》杂志副主编。创作中篇小说《女皇凤冠上的珍珠》《子夜钟声》《呼唤》，短篇小说《孩子啊孩子》《殊宴》《琴思》等。最引人注目的是反映官场生活的长篇小说《官场》《天怒》，加上这本《风满楼》，可谓官场三部曲。
李彦乔笔下所写企业改制中的勾心斗角，煤矿生产中的事故频发，甚至一些匪夷所思的离奇事件、一些类似的人物性格等，本地读者难免与现实寻找对应。这有一些好处，就是接地气，有认同感，容易与读者产生共鸣。但不好或坏处可能是有人对号入座，产生一些麻烦。
避免让人对号入座，几乎是官场小说的底线。自然给写作者提出了高要求，既要来源于生活，又要艺术化地处理。王跃文长篇小说《国画》被誉为官场小说开山之作。仿佛打开了一扇门，满足了读者窥探官场的心理需求，旋即一大批官场小说扑面而来。周梅森的《人间正道》《人民的名义》《绝对权力》《国家公诉》；张平的《国家干部》《抉择》《法撼汾西》；陆天明的《省委书记》《大雪无痕》《苍天在上》……
其实，所谓市场规则，在文学创作上，也是相符合的。就是作为需求主体的读者，与作为供给主体的作家，在某些历史节点上，会不谋而合地达成某种默契。能踩在这个点上，创作无疑是成功的，而作品也必然受欢迎。普罗大众对清正廉明的期待，从众多官场小说改编成电视剧广受欢迎，便可看出。
读罢《风满楼》，其中有两个小细节，似乎并不起眼，但颇耐人寻味。一是主人公祁飞在风雨过后，放弃副县长的任命，改而去文联任职。为官之道，“简则易从，易从则有功，有功则可大，可大则贤人之业。”简，是一种生活品质，是一种做人的智慧，更是一种从政的品德。孔子曰：“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敬在前，简在后，勤于政事，节用爱民，如此，百姓和乐，事业有成，天下必安。
人生在世，应恪守人生追求与做人操守，若在仕途，更应坚守初心，不钻营，不苟且。显然，小说没有在为官之道上多做文章，而给人一种逃避的出世之感。窃以为，为官若能一心为民，清廉公正，遵循“学而优则仕”的传统思想，也是一种为天地立命的理想与抱负。
二是祁飞向肖云燕隐瞒了其男友郑思远车祸案的真相。是揭开谎言，还是继续隐瞒？并非一句对错那么简单。直面真相，可能更痛快，更显得痛快淋漓，但善意的谎言，可能会成全一段婚姻，会拯救一个人一生的幸福。作者一笔带过，却令人浮想联翩。
“一个人需要隐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地度过一生。”在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多人，因心事过重而走不动。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风一更，雪一更，惟愿，故园无此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