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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的“仙气”
来源:北京晚报 | 李之柔  2022年12月26日08:57

“谪仙”一词始见于《南齐书》,说的是南朝齐武帝永明年间,会稽钟山有个姓蔡的人,此人言行狂妄简漫,有“谪仙”之称。或许是史书中对这位“谪仙”的介绍太过简略,以至于后来人们的视线大都集中于唐代。据《本事诗》《新唐书》等典籍的记载,天宝年初,秘书监贺知章听闻李白来长安,前去探望,“既奇其姿,复请所为文。出《蜀道难》以示之。读未竟,称叹者数四,号为‘谪仙’,解金龟换酒,与倾尽醉”。贺知章先是看到四十岁出头的李白风姿超凡,而后读了他的《蜀道难》,赞不绝口,于是两个人推杯换盏,一通畅饮。自此,“谪仙”这个词似乎成为李白的专属——好友魏万作《金陵酬李翰林谪仙子》一诗相赠,杜甫、韩愈、白居易、杜牧,包括宋代的苏轼、陆游等人均以此相称,连李白自己也多次引用,如“世人不识东方朔,大隐金门是谪仙”“青莲居士谪仙人,酒肆藏名三十春”等。

“谪仙人”的另一个雅号见于唐末王仁裕的《开元天宝遗事》:“李白嗜酒,不拘小节,然沉酣中所撰文章未尝错误,而与不醉之人相对议事,皆不出太白所见,时人号为‘醉圣’。”不仅嗜好喝酒,喝醉了还不耽误工作,除了“仙儿”,估计只有“圣人”才能做到吧?想来“醉圣”这件事极有可能是真的,毕竟李白在《金陵与诸贤送权十一序》中自谓“酒仙翁”。李白的酒瘾之大,从他的文字中可见端倪——《待酒不至》中写“玉壶系青丝,沽酒来何迟”,《将进酒》中写“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劝朋友饮酒时说“开颜酌美酒,乐极忽成醉。我情既不浅,君意方亦深”,朋友不饮酒时说“空负头上巾,吾于尔何有”。只要有酒,一切不在话下,时而《把酒问月》,时而《对酒醉题屈突明府厅》;即便自己饮酒也不安闲,要么“独酌劝孤影,闲歌面芳林”“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要么怀谢朓、忆贺知章,纵然醉了,也写得出“刬却君山好,平铺湘水流。巴陵无限酒,醉杀洞庭秋”这般豪放的诗篇。难怪杜甫说“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此四句,足以证明王仁裕“然沉酣中所撰文章未尝错误”之言不谬啊。

前段时间,我在一次酒文化讲座中很自然地谈起李白。其代表性作品,大多带着几分仙气,这仙气是他灵魂深处的纵横自在与超凡脱俗,是人生的快意与潇洒。有朋友说酒中、酒后见品性,倘若如此,李白的品性无疑带有率真的光芒,折射在诗作中,便是“清水出芙蓉”了——这世间还有什么比真、比善更美好的?比如李白留下的三首《行路难》,其中一首是这样写的:“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据考证,这首《行路难》作于天宝三年(744),李白遭受谗言的陷害,不得不离开长安城。全诗共十四句八十二个字,笔法天真纵肆,视觉冲击强烈。从简单的酒聚,联想到古代的圣贤,将命运的打压、内心的苦闷升华至人生的自信层面,进而表现出坚强、乐观的生活态度——人生真的是行路艰难、行路艰难,到处是歧途,何时才能有大路通天?乘风破浪的时机一定能到来,待那时,我将在碧海中扬起高大的帆。

古往今来,有几人能如此?若李白不是仙,谁能是仙呢?

什么是“仙”?按照古文字的解释,就是人在山上,立于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