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周之星 | 余穂：如果一条河流送走很多事物（2023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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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栏目主持：邓洁舲
本周之星：余穂
余穂，本名邵满意，江苏兴化人。作品散见《诗刊》《十月》《星星》《扬子江》《诗收获》《山东文学》《中华文学》《延河》等刊物。中国诗歌网首届全国诗歌擂台赛十佳诗歌，及＂每日好诗＂与汉诗英译推广作品。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兴化市作协副主席。著有诗集《幽深见鹿》。
作品欣赏：
如果一条河流送走很多事物
如果一条河流送走很多事物（组诗）
曾经
宛若看戏的人散去，街道变得寂静。
几次恍惚和暂短的迟疑——
原谅偌大房子里的一些仪式。
或眼前从记忆中拨出植物之根，
宽容体内的时间。更清楚了一点：
就像沿着河走，让光线优先通过。
曾经：了如指掌的尘世——
它是那么的简单，可以握手，
那么的亲切，可以用一个微笑来描述。
如果一条河流送走很多事物
如果一条河流送走很多事物，
但你会发现——
它留下了老屋和地址。
河流上善，饱含浮萍与落叶
延伸的时光。河流还如实转述了
太阳每天策划的案例——
一天一生。
桥，目睹这一切，
仿佛同时道出所跨越的距离长度
与空间宽度的巨大辛秘。
清晨才刚刚开始，而我跳入河中，
并没有引起浪花飞溅。
宋老师在美洲
加勒比海在大西洋怀中
有着娇宠的特征
加勒比海也有着忧郁的特征
——海盗出没。
宋老师在美洲。在嵌入
漫长海岸线的尼加拉瓜小村落之间
见证大西洋是宽赦的
见证加勒比海万物的母性。以及
沿岸随处可见的百年海龟残骸。
海龟回归大海时，是流着泪的
不断有老龟流着泪游走
宋老师在美洲。买下他们待宰的口食
宋老师与海龟们一起流泪
大海溅起的浪花，坠落时也是泪水。
宋老师亲吻海蓝色天空
宋老师亲吻美丽的加勒比海沙滩
宋老师挥手告别它们
大喊一声：往后余生，永不相见。
猜想
“雪一落下来
就蒙住了人们的眼睛”
我这里没下雪
我这里下雪了。视线从窗外
往回收了收；
一株绿萝，蔓越的触角
仿佛通向虚无……
并且，宛如
用肢体语言表达了猜想的能力。
有道云日记
“朋友，
这真是一场冒险啊”
日历撕下，算不算一种妥协
内部一部分在转化，一部分在陌生。
桌面上一杯茶，一枚书签，
就像是新的起源……
而不是：一开始就有案发现场，
而不是：一开始就有废墟。
红灯笼（外一首）
不需要思考
在出现与挂起的那一刻，
我们
很多的话语
已经被它代替。
因交汇、相融，
灯笼与对联、花边、窗花和亲情
保持了一条长河的
流畅、完整。
红灯笼还与天空
高度保持一致，宽赦
时间遁走；宽赦
一些事物的下坠。以及
认可一切回归与重新出发……
当它从一开始
就成为我们的信仰时
——中国红
最早赐下新春的祝福；
而更多的时候，
它就像是：我们唯一的
——住所。
新春寄语
一大片宽阔地带，
空中的蓝；屋顶上的云。
假如你穿过时光的这些沟壑，
未来几天或者期待的未来，
想到了什么？是
春色中滋润的流水声，是
归燕的母性，还是
更华丽的绿色地毯......
当你终于把窗户打开，
飘进生长的词汇，
与你寄出的信笺如此契合。
葵藿倾阳
1
——向日葵。
你所看到的正与他人讨论的事物，
确实是最普通的植物类。
也就是这样的凡物，一直被认为
在长河的白绢里，
不出意外地赢得了姓氏与故乡。
偌大的匹练中，世间优先尊重了内心，
恰如葵花一个金黄，一个笑容
就如一个隐喻
或一个象征。
2
谈论在密林中如何行走，
被掠到滚滚长江上方的眼睛，
对此植物类该有的长势，
以及诸多葵子如何如何的更多去向......
有片刻间的反悟:
所有的赘述都是多余;
当下——
一些赞美，源于
葵花自始自终的姿态。
3
似乎在若干年前，
大地先于人类就甄别出
万物的属性。
藿香最早用叶片捧出心脏，
使我们的陈述
认可治愈沉默蔓越的趋向；
如同甲光向日下的誓言
所发生的伟大时刻，
皆由自身散发出的正气造就。
仿佛看到的一张张脸，
从时空穿梭而过，或伤感，或欢喜;
但众多的情绪
仍在阳光下一一被释然。
4
紫蓝色的火焰
与藿香散发出来的情感，
正共处于空间由内而外的蔓延；
在一大片欢愉之中，
我们又追求完美，保持体魄健壮，
遂取茎入药，让那些看见的或者
看不见的伤口愈合;
藿香犹如原谅了被感化下的尘事，
更像一种天然的护体因子，
成全了万物倾阳后的延伸。
一个古老的身躯，
也被成全了通往标本的住址。
本期点评：
阅读这组诗歌，不难发现作者拥有自觉的文体意识。这种自觉体现在文本的诸多方面。首先来看选材。这组诗既有积极向外扩展的视野（如《宋老师在美洲》），又有对个体经验的内聚性凝视（如《曾经》）。通常，我们判断一个人的诗歌面貌是否丰富，最直观的印象就来源于题材。而某种程度上，题材与诗人处理诗歌经验的能力又是成正比的：越具备写作效力的诗人，越能占有并掌控多样化的题材。（当然，也不排除另一种情况：个别诗人一生只专注于某方面的题材，通过单一题材的反复变奏与持续深化，来确立、强化自身的诗学面貌。这种写作路径另当别论，它既需要对题材有深入认识，又需要技巧上的不断加持。）再来看构思。在这组诗里，至少有两种诗意发生方式值得我们重视和借鉴。一是用“观物”来撬动诗意，如《葵藿倾阳》，诗中对向日葵和藿香的书写别具匠心；二是通过对当代经验的透视与抓取来建构诗意，如《有道云日记》，这首诗简洁而不失弹跳力，引人深思。最后来看语言。诗中“暂短”“辛秘”“遁走”等词，单拎出来看，是含蓄着古意的；难得的是，它们又与具有当代气息的整体语境相和谐。这些词汇显然都经过精心的考量和选择。而“长河的白绢”“太阳每天策划的案例”“飘进生长的词汇”等造句，也显示出修辞上的用心。
我之所以要强调文体意识的自觉，是因为在文本过量增殖的今天，“自觉”已成为新诗的敲门砖。有文体自觉，才算是入了新诗的门；相反，缺乏文体自觉的写作，无论怎样眼花缭乱，其实仍在新诗的门槛之外。回到这组诗歌，作者在题材、构思、语言上已具备清晰的文体自觉，下一步，或可在结构、诗意纵深度及诗歌复杂性等方面继续精进。
——杨碧薇（诗人，批评家，鲁迅文学院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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