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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醒年代》

由中宣部主持开展的精神文明建设“五一个工程”奖，至今已历三十余年，2022年底揭晓的第十六届“五个一工程”奖97部获奖作品中，电视类获奖作品共24部，在各艺术门类中获奖占比最高。其中电视剧共计13部，其他还有3部专题片、6部纪录片和2个文化综艺节目。这些作品代表了近三年电视类创作的最新最高成就，播出后普遍取得了优秀口碑和广泛影响力。笔者将从精神蕴涵、叙事艺术及视听表现等层面展开述评。

回望革命历史 见证时代精神

24部获奖作品本着“为人民抒怀，为时代放歌”的创作宗旨，大多是围绕重要历史节点展开的重大主题创作。观众通过《觉醒年代》，再次回望100年前中国近现代的历史发展逻辑和共产党成立的为民初心；在《绝密使命》《大决战》《跨过鸭绿江》《为了和平》中，感受革命历史、保家卫国的峥嵘岁月与英雄情怀；在《我们走在大路上》《外交风云》《问天》《爱拼会赢》《湾区儿女》《零容忍》《摆脱贫困》《山海情》《重返红旗渠》《我住江之头》《金银潭实拍80天》《超越》中体味新中国成立70年来的奋斗征程，向新中国外交战线、高科技、改革开放、澳门回归、反腐倡廉、依法治国、脱贫攻坚、水利建设、生态保护、全民抗疫、冬奥拼搏等各个领域、历史大事中艰苦奉献的时代楷模、英模英雄与百姓民众致敬。多姿多态的中国故事里彰显了坚忍不拔的中国精神，阐发了党和国家的执政理念，也充分展示着国人日趋坚实的文化自信。

获奖作品中，对重点表现内容有着不同体裁形式的丰富表达，如围绕脱贫攻坚，有专题片《摆脱贫困》和电视剧《山海情》；纪录片《为了和平》和电视剧《跨过鸭绿江》《功勋》（第一个单元）都对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有所表现。由此在对相近历史/时代人物、事件的纪实与虚构表达中形成了丰富错落的互文性书写：杨根思所在部队气壮山河的“三个不相信”、22岁神枪手张桃芳冷枪杀敌、能文能武的李延年……互文叙事有助于观众加深对历史人物事件的体认，构建起大众传播的立体效应，使观众提升民族自豪感，培养爱国主义与英雄主义情怀，形塑牢固的集体记忆。

获奖作品表现历史、时代，不只通过重大主题创作，也聚焦普通人的生活日常、奋斗人生及命运变迁，凸显人间烟火中的草根担当，《人世间》《装台》《柴米油盐之上》即是此类朴实自然、意蕴绵长的代表。《人世间》以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为基础改编，作家梁晓声倾注十年心血写就的大书，无疑为电视剧增加了精神钙质与艺术养分。纪录片《柴米油盐之上》由英国导演柯文思创作，他的镜头聚焦云南偏远农村的村支书、女卡车司机、杂技演员和快递小哥，真诚发掘基层百姓的精神力量，践行着“深扎精神”。

时代精神离不开对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与发展，《典籍里的中国》《中国节日系列节目2021季》《又见三星堆》等文化综艺节目、纪录片中对此亦有充分表现，实现了对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

以上获奖作品反映宏大历史事件多采取微宏化表达，以小切口、平视角深入摹写领袖、将帅、科学家、英模，在细节的皱褶处凸显新意新见，于平视中力避神化拔高，显现领袖将帅的文韬武略与风骨胸襟，并在深入细致的开掘中揭示历史逻辑与文化肌理，综合提升了作品的精神品格与思想分量。

体裁形式突破 叙事手法创新

荧屏菁华的产生离不开创作者的艺术自觉。首先是体裁创新，例如单元剧《功勋》突破了电视剧长篇剧整一化模式，恰是近三年电视剧创作紧跟时代步伐、体裁不断出新的代表作。单元故事容量较小、线索集中，各单元精神蕴涵彼此呼应，多团队拍摄齐头并进、创作更灵活高效。再如文化综艺节目也借助歌舞、武术、戏剧表演等体裁形式来拓展表现空间。

其次，艺术形式如叙事时空、视角也不断探索出新。电视剧《超越》表现两代短道速滑运动员、教练员的历练成长与精神传承，并通过两个叙事时空交替展开、彼此映照来实现；再如《典籍里的中国》通过主持人兼当代读书人跨越时空造访一位位古人展开多时空对话，复现历史、叩问心灵，让文明的灯火借典籍以传承。

叙事视角的新意让作品题旨的表达更为客观真实。纪录片《重返红旗渠》以外国人、在国外学习的中国年轻人的视角重新回望红旗渠建设的艰苦岁月与感天动地的红旗渠精神。外部的观察视角带来了“陌生化”的艺术效果，而不再囿限于“我看我说”的单一视野，带来了“世界看中国”的开阔格局。

再次，叙事的魅力还体现在创作者善于运用细节做具象化表达以增强感染力。如纪录片《为了和平》中，毛岸英和未婚妻离别时，毛岸英两次给新婚妻子刘思齐鞠了90度的深躬就有着感人至深的力量。再如电视剧《人世间》中的东北平民区光字片、墙上的老照片、秉昆身穿的暗红杂色毛裤、郑娟出场时手中串的糖葫芦等使年代感扑面而来。还有电视剧《装台》中的城中村、方言，《山海情》中涌泉村连绵起伏的黄山坡，以及人物朴实的装束、西北方言等都营造出富有特色的地缘美学与方言韵味。

作品的成功离不开熠熠生辉的人物形象，这与叙事艺术和表演水平的高超紧密相关。人物是作品的灵魂，人物成功了，作品就立得住、叫得响、传得开。《觉醒年代》中的陈独秀、李大钊、蔡元培、辜鸿铭、陈延年，《山海情》中的马得福、得宝、水花、麦苗、白校长，《人世间》中的周秉昆、周秉义、周母、周父、春燕、蔡晓光，《功勋》中的李延年、袁隆平、屠呦呦等荧屏人物形象在电视剧史长河中熠熠生辉。

视听技艺提升 意象意境出新

“五个一工程”电视类获奖作品代表了当下电视文艺制作和技术赋能视听表现的最高水准。它不仅体现在视听手段日趋成熟丰富，影像品质显著提升，也通过丰富的视听表现追求意象营造与意境生成。同时，如《金银潭实拍80天》《我住江之头》等纪录片在拍摄中还冒着巨大风险，体现出拍摄团队的超强勇气与专业精神。

这一点在重大革命历史题材剧的创作中表现突出，如《跨过鸭绿江》借助近景、变焦特写镜头的切换、背景音乐音响等手段表现出毛泽东等领袖的运筹帷幄，大远景、全景、俯拍、航拍的多机位拍摄再现宏大战争场面，极富视觉冲击力；《大决战》辗转多地租用拍摄场景超570个，设置炸点3万余个，道具总计5万余件，挖掘战壕总长度达25公里。实景拍摄之外，3D建模的特效制作与AI修复的影像史料都高度还原了历史细节，使该剧呈现出电影大片的影像质感，让观众获得沉浸式的视觉冲击力和观剧体验；电视剧《觉醒年代》片头片尾粗粝的版画风格、丰富的视听表达极大提升了该剧以及重大革命历史题材剧的影像水平，更将意象营造从过去的单一表达上升到丰富的“意象集群”，蚂蚁、金鱼、青蛙、撑开的雨伞、血泊中踏过的桃花、高宠“挑滑车”京剧表演等都生发出情景交融、余韵悠长的意蕴和美感。

在纪录片拍摄中，技术的进步直接服务于创作本身。如《又见三星堆》中电子探沟的运用给2019年三星堆3号-8号坑的考古挖掘提供了帮助，科学工作者还通过对当地土壤、水源中所含锶同位素的检测来推断甄别文物之间的相似性。纪录片《我住江之头》中导演拍摄到当地藏羚羊迁徙到卓乃湖待产以及旱獭、藏狐、水獭、狼、黑颈鹤、雪豹等动物生活，该片历时5年拍摄完成，积累近7小时的素材，主创不顾危险在野外架设红外相机拍摄，通过航拍、大俯拍等展现动物们在三江源的丰富生命活动，连同空镜中不断变幻游走的流云都让人对大自然的神秘伟力心生敬畏。而《典籍里的中国》《中国节日系列节目2021季》等则利用新影像技术在广阔的时空维度上对传统文化典籍与节日进行诠释，镜像内外的古今参照生成庄严的仪式感、丰富的意象性、时空转换的多重对话，从而使博大精深的优秀传统文化可亲可感地走进观众心中。

电视类“五个一工程”获奖作品肩负着镌写革命历史、摹写时代精神的文化使命，凝聚着荧屏艺术工作者的才华热情与巨大付出，最终以“三精统一”的高水准铸造出一部部人民史诗。

[作者系中国文艺评论“中国传媒大学”基地副主任、中国传媒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