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笔触表现《人民日报》温度 ——评何南的儿童小说《破晓》
讲述一份报纸的前世今生,报告文学之类的纪实性文体无疑最容易驾驭。然而,愈易操作,愈可能落入窠臼。关于《人民日报》何以长成中国新闻界的一棵参天大树,各种纪实类文章蔚为大观。不言而喻,《人民日报》的历史沿革已成史实,极难翻新,更遑论发掘出新的重大历史意义。这应该是长篇儿童小说《破晓》的作者何南面临的最为棘手的写作难题。怎么办?欲超越人云亦云,必须脑洞大开,锐意创新。读完《破晓》,再一次确证了“写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写”。
为《人民日报》立传,何南可谓不走寻常路而独辟蹊径——居然抛弃了“传记”、“报告文学”等诸体,选择了“小说”,而且是“儿童小说”。《人民日报》作为党的机关报声名显赫,因承载着党和国家的重大使命容不得有半点差池。作为党和国家发声的重要媒体,秉持新闻报道的“客观性”乃恪守的价值底线。怎么可能与崇尚“虚构”的小说搭界?从此种意义上说,创作《破晓》既需要才情,还需要胆识。事实上,这种大胆创新收到了意想不到的艺术效果。也就是说,“小说”这种文体特有的“讲故事”的优势,让《人民日报》那些早已“经典化”了的史实得以重新焕发生机与活力,甚至让那些纯客观记录的“大事记”灵动起来。即或是大事年表上的许多只言片语,也在“故事”的跌宕之间活灵活现,读来如同身临其境,见证了这份与新中国荣辱与共、肝胆相照的报纸成长的峥嵘历程。概言之,既讲述了《人民日报》数次迁移社址的艰辛,又展现了风雨如晦中长成参天大树的历史奇迹。
作为一部儿童小说,《破晓》的讲述主角是“儿童”,不足为奇。但是,作者却独具匠心,设置了两个儿童讲述者。或者说,采用了“双重儿童视角”。并且,辅之以成人视角。相当于架起了三台摄像机,全方位扫描、聚焦《人民日报》的发展,可谓360度无死角,从而增强了讲述的立体感和多元性。具体说来,《破晓》讲述的故事主线是:今天的儿童豆豆(张扬扬),倾听曾经的儿童山子(而今的太爷爷张远山)讲述他当年作为儿童团团长见证《人民日报》迁址的故事。两个“儿童”隔空相遇,显然增添了讲述的真实性和代入感,还打通了“过去”与“当下”的连接通道,可以说是无缝对接。此外,曾经的儿童已经步入耄耋之年,故事的讲述者自然而然转换为成年人。张远山老人作为当年的亲历者,他的讲述既强化了故事的亲历性,又规避了纯粹儿童视角认知能力的不足,还增添了时过境迁的沉淀与反思。
《破晓》的叙事并非平面化呈现,叙事线索纵横交错,生成了小故事统领大故事的叙事结构。小说以当下的儿童豆豆的学校生活为引子,打开了整个故事的小窗口。六一儿童节即将来临,老师要求同学们回家找寻老物件带到学校展览。豆豆无意间发现了太爷爷张远山珍藏多年的《人民日报》报头的刻字版——一张刻错了的版。由此,触动了太爷爷张远山的陈年往事,打开话匣子,讲述他童年时期与《人民日报》的不解之缘。其间,穿插了经营《人民日报》的成年人们的故事。至此,《人民日报》大故事的神奇大门被打开了。当大故事的风云变幻讲述完毕,又回到了小故事的讲述现场。豆豆被大故事感染,表示一定要努力学习。同样被感动的贾老师,毅然决然撕掉了辞职信,决心扎根乡村教书育人。小故事和大故事不是各自为战,并行不悖而又水乳相容。两个故事中的人物不断发生情感碰撞,还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单个故事是一个完整的闭环,而各个闭环又被穿梭在过去与当下的儿童和老人串联起来,形成一个体系化的故事群落,平添了故事的广度和深度。
“太爷爷的眼睛一下子变成一口井,深不见底,水又清凉又甜的那种,也变得让豆豆觉得陌生而可敬起来。”“大山从不言语,只会默默支持你。”还需赘言,《破晓》的语言鲜活、灵动,把一个相当“老旧”的题材书写得诗性馥郁、生趣盎然,足见作者何南的写作功力和才情。
(作者系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发展与合作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