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诗般的谐和与美好 ——评儿童电影《远山花开》
《远山花开》讲述了一位来自江苏的支教老师和陕西秦岭深处一群留守儿童的故事,片子很感人,是一部很有内涵的儿童片。
影片的故事其实远不是开始于剧中人的登场,而是始于原创作者。年轻的作者、编剧王洁自己就曾是留守儿童,长大后走出了山乡,却一直依恋地回眸、返身山乡,帮助两百多个山区孩子上学。她以爱心救助孩子们,也给自己的生命输了血、补了钙。这一切,经过审美转化,最后凝结到影片中。我们从这个过程中能清晰地看到,从原初生活出发、经由艺术家的社会实践和感情经历、最后进入艺术创作这样一个从生活到艺术的过程。作者须臾没有置身事外,她和剧中人物一样,是亲见亲历亲为者,情动于衷而形于外,行动于外又内化于心,一直和山乡的孩子们共同着命运。对王洁来说,生活是经历化的生活,经历又是个人化的经历,作者和她的人物浸润在一种共情共鸣的心理场阈之中。
影片描写的是支教老师刘晓慧和张承峰等山区留守儿童的故事,展开的是作家和人物之间以及不同人物之间的心灵互涵和感情交流,电影远远超越了题材,掀起了感情的冲击波。不少人流泪,我也几度酸楚。从社会生活层面看,《远山花开》直击农村留守儿童心灵的缺失和感情的呵护问题;从精神层面看,则聚焦农民兄弟为现代化建设作出巨大贡献的同时,也承受了家分两地、亲情缺失和老小留守等等心理和感情的重负。影片提出了全社会要重视感情和心理扶贫的新视角、新课题。
影片聚焦新的社会现象,却没有陷入社会问题剧的窠臼,而选择了超越题材、超越生活的故事切入感情世界的路子。它用真切的人物命运、真挚的内心感情和人际感情来转化社会题材,将人物故事和社会问题转化为人物命运、人物感情深处的波涛和呼号。扶贫帮困不仅是物质层面的事,也要在文化教育层面展开,更要在心灵感情层面中掘进。这样的支教扶贫才是犁头扎进土层深处的培根铸魂。
影片走出了单维支教扶贫的套路,将镜头对准支与被支、扶与被扶,在心理层面其实是一种互补,是双向的心理抚慰、双向的感情赠与。影片展示的山区原乡生活,某种程度上是现代人乡愁记忆的一种藏匿和寄寓。有论者说,看这部电影有一种治愈感,我亦有同感。刘晓慧支教,一开始就带着个人的期冀:为了治愈自己失去母爱的痛。今天的我们或多或少患上了“都市病”,诸如孤寂自闭、焦燥无绪之类。我们渴望能在更绿色的文化生态中实现心理自愈,影片编导似乎对此很有感觉。
在样式和“调性”上,创作者有独到的想法。影片总策划张小可说,我们希望轻声慢语、娓娓道来,讲一个可以直指人心的故事,抓住感情这个审美兴奋线,用感情溶解样式。他们将片子定调为散文式结构和音诗美追求。那些在精心画面中展开的山、树、晴雪、晶溪,那些漫向天边的余辉,让你感觉到主创者有一种突破题材样式的冲动,他们想要大声喊出对这片乡土的爱意和情愫。他们心中有大温暖。
失语的孩子、钢琴世家的老师,以及共同思念亲人的感情内容,与所选择的散文结构、音乐元素,一切是那么般配。承峰不说话,心里却藏满优美的旋律,需要在这样一种对应的音诗之美的样式中流淌出来。师生两代都有某种孤独感,音乐帮助他们打开了心扉,实现了治愈。
在最后的演唱会上,在集体荣誉和人生责任的激励下,音乐终于点燃了生命,张承峰突然高歌发声,孩子的勇敢是那么突兀而又那么必然!孤独的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语言,找到了心中的最强音。
弘扬主旋律电影如何突进到人物感情、人物性格层面,如何突进到最能够引发观众情绪共鸣的层面,《远山花开》提供了有益启示。